兩個人話裡的冷嘲熱諷意味越來越濃。
他們反反複複地提到羅冬這個名字,似乎試圖刺激驺吾的神經。
驺吾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笑了起來,他的笑帶着令旁人難以忍受的高傲氣焰,說:“如果羅冬在的話,不僅是我沒有機會,你們誰也沒有機會,不是麼?”
徐州冷笑了起來。
程炜深也冷笑了起來。、
他們甚至忘記了這包廂裡頭還有另外兩個對他們當年情愫一無所知的女人。
然而這兩個女人也品出味道來了。
她們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窒息。
好在在氣氛繼續凝滞下去之際,“醉倒”的柳柳醒了過來。
她掀開外套,額頭上的汗珠黏住了漆黑的碎發。
看起來濕漉漉的。
“阿吾。”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一聲身旁的男人。
那淡色的眼睛裡,含着一種懵懂的情意。
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針鋒相對的畫面仿佛從未出現過。
徐州臉上挂上清俊的笑容,問柳柳:“感覺還好麼?你剛剛喝了兩口就醉了。”
面對驺吾警告的眼神,徐州視而不見。
柳柳便把眸子轉向徐州,有些虛虛地點頭:“還好,就是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程炜深也加入了對話,他的語氣不再森冷,而是罕見地帶上了某種柔和的調侃:“哦?夢見什麼了。”
柳柳揉着自己的腦袋,似乎腦袋很沉。
驺吾心疼地把她往自己懷裡擁:“沒事,如果想不起來就别想了。”
可是柳柳卻從他懷裡探出腦袋,眼睛微微發亮,她眼中含着某種複雜的不知所措。
“我們夢見羅冬了……她在天橋上朝我揮手……還對我說話……”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眉眼低垂,眼角蓄了一滴眼淚。
然而驺吾的手卻微微僵硬着。
另外兩個男人臉上佯裝的笑容也霎時間消失。
“他說什麼了?”驺吾裝作不在意地問。
柳柳沉默了一會兒,語調帶着一種低低的悲傷,說:“我沒聽見她說了什麼,但是她好像很不舍得我。”
“我好像……還聽到她在喊你的名字。”
柳柳的聲音輕柔而空靈。
可是在場的人,卻莫名奇妙地感到一種哀傷和不詳。
尤其是驺吾。
他背後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然而他還要笑着撫摸柳柳的後背,假裝不在意的笑:“她也許是在說,你找對了丈夫。”
聽到這話,正在喝酒的程炜深猛地笑了起來,這一聲笑特别大,也特别猛烈,以緻于不像是笑,像是一種驚懼與嘲諷,酒液不小心嗆進了他的氣管,讓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咳咳……”
“我隻是……覺得太好笑了,所以就笑了……别在意我,你們繼續說話……”
“啊……哈哈哈哈……咳咳……”
他蒼白的臉因此漲紅,看起來有一種極度違和的感覺。
周旭梅和徐瑜對視一眼,兩人誰也不再說話。
徐州眼鏡上似乎沾了什麼髒東西,他用紙巾細細地擦拭着,仿佛對程炜深刺耳的笑聲和咳嗽聲充耳不聞。
直到柳柳有些疲憊地對驺吾撒嬌:“阿吾,我累……累了,我想……想回家。”
他才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在驺吾懷裡微微顫抖的柳柳。
而程炜深的笑聲也緩緩停了下來。
“好,我們回家。”
誰也沒覺得柳柳驕縱。
就連周旭梅和徐璐也沒覺得,隻覺得她這種提議理所應當。
她們也怕神經質的程炜深吓到了柳柳。
*
在車上,柳柳顯得異常安靜。
驺吾親近地喊她“寶寶”、“老婆”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驺吾臉上的表情藏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可怕。
羅冬,又是羅冬。
每當羅冬出現的時候,柳柳永遠都會忽視其他人。
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
“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夢?”
柳柳搖搖頭,又點點頭。
驺吾不說話了。
直到柳柳問:“阿吾,你還記得當年給羅冬拍照的攝影師麼?”
驺吾愣了一下。
“我想請他來給我們拍婚紗照,好麼?”
路邊燈光明明滅滅地照在柳柳的臉上,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種病态的紅。
驺吾猛地刹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