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裡,可以流眼淚嗎?
山白的眼角發癢。
死而複生,最能夠牽動她情緒的就是蘇曼青了。
或許,現在要再加一個江遲。
前事已過,山白隻允許自己放縱這一時的情緒,不能夠總是沉浸在過往的遺憾。
到如今,故事的脈絡已逐漸清晰,山白來到秘海,和海神進行了徹底了斷,現下就隻剩下柴鏡銘。
其實事情也沒那麼難,破了電網,掀起海浪便可以讓集團大傷元氣,甚至全員覆滅。
隻是,山白不想這樣做。
一切事物發展都要順應趨勢,秘海已經不再完全屬于冥河水母,最主要的是,是水母需要人類。
所以要尋找一個點,一個平衡的點。
她的初步打算是進行分區,建造一個共同狂歡的遊樂地帶,也保留一處冥河水母的獨立空間。
想法雖好,實施起來難度卻不小。
山白之于冥河水母,看似掌控了一切,然而一切都是盤散沙。
沒有硝煙的戰争更難打。
“遊翡醒了——”
一句話打斷了山白的思路,她起身去看。
法陣已經消散,遊翡站立在原地,四個觸手健在,傘也鼓鼓囊囊的,至少外表上來看,一切完好。
江遲和月也都圍上來。
“謝謝各位救我。”遊翡開口道謝。
他的聲音山白并不陌生,有腦子和沒腦子果然不一樣,音色沒有變化,但是語調、語速和情緒全然相反。
正常的遊翡,冷靜自持并不沖動。
“我很抱歉之前的所作所為給大家帶來了困擾,尤其是冒犯了族長。”
冥河水母的體态特殊,遊翡四隻觸手齊齊向外卷曲,作了一個屈身的動作。
山白毫不介意地揮揮手,受了這份禮。
沒關系,小事一樁。
月的觸手尖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轉動,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遊翡做了什麼事情,怎麼沒告訴它呢,小江大人知道嗎?
氣氛一時靜默。
“我打算……”遊翡做了一個重要決定,“我打算把穗尤留下來的傘,給小翠。”
月極度震驚,沒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小翠?小翠是誰?”
為什麼從小一起長大的遊翡去了趟那邊,就擁有了這麼多的秘密,它不理解。
“不對,穗尤,穗尤回來了嗎?”反應過來的月,意識到重點是穗尤,難道……
沉默就是答案。
月的觸手卷成麻花狀,縮成一個球。
發小的死亡讓他悲痛之餘,真實地感受到戰争的殘酷。
它們正在和集團打仗,成王敗寇。
遊翡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也是做了一番掙紮,它本意是想保留穗尤的唯一遺物,可是,穗尤是隻善良熱忱的冥河水母,它臨走前特意囑咐過自己。
抱着一絲幻想,或許穗尤會借着小翠重生。
當然,後面的私想,遊翡沒有說出口。
江遲淡淡的瞅了身邊的那個球一眼,他倒是結合山白的經曆想到了遊翡的私心。
他不認識什麼小翠,不會摻合這件事情。
“你把穗尤的傘和小翠一起放到陣法裡面,”山白開口。
就讓陣法來決定吧。
反正不管哪一個,單獨都活不了。
說做就做,法陣再次重啟,聖潔的蓮花寶座每一次出現都會牽動目光。
仔細看去,一共一百零八瓣,每個花瓣上都刻着樣式不同的精細繁瑣的花紋,深淺不一,營造出了光影效果,讓蓮花寶座更形象立體。
這個法陣的設計應該是江禾的私心。
極簡對至繁,内核是一樣的。
遊翡從自己的空間将小翠移到蓮台上,和穗尤切割留存的傘,并排一起。
它當時還未來得及把小翠藏在泡泡裡,現下正好方便了。
法陣的金色文字快速旋轉,最後依次跳出來…「死傷」…「生長」,兩個相悖的詞。
怎麼會這樣?
大家都有所疑惑。
山白眯了眯眼睛,神情似笑非笑,她明白了。
若是江禾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夠讓神聖頌歌上百個研究員都無法實現的“融合”,輕易的搞定,也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生殖隔離,是造物主的初始代碼。
最高禁制。
不可破壞。
依照這樣的判斷,山白想到自己,真相就是:
她是一個純粹的冥河水母,隻是偶然獲得了自由轉換人形的機會。
山白二十多年前的生活,是在孵化階段。
那晚,被海神強行破殼。
而自己成熟的真正時機是吞噬掉祂。
山白活,海神死。
這種生存方式在自然界并不罕見,母體的死亡伴随着幼體的成長。
想通這一切,也就知曉了法陣的結果:穗尤死亡,無腦蟲死亡,小翠成為植物人。
果不其然,法陣的光芒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