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和甘鹿在一起。
甘鹿再也忍不住了,他站了起來,想去打斷病房内二人的對話。他沒有把握,楊枝會為了他,忤逆她心愛的師父。
他不想聽,更不敢聽。
徐之卻再次伸出手,把甘鹿硬生生拉回到了座位上。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小夥子,自信一點嘛,聽聽楊枝的回答,你要相信她啊。”
兩個人要在一起,信任是基礎啊。
雖然他表現的已經很淡定了,但徐之知道,如果楊嘉懿知道自己有意地撮合了他們,那自己是一定會完蛋的。
漫長的歲月中,他其實早已沒有什麼好怕的人和事了。
唯獨楊嘉懿。
病房内,楊枝怔愣地看着楊嘉懿,很久很久。
末了,她輕輕地垂下了眼皮,避開了楊嘉懿嚴肅的面容:“可是我很喜歡他啊,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楊枝鼓起勇氣,重新看向了楊嘉懿,無比認真地說道:“師父,喜歡上一個人,真的好難啊。但是不喜歡一個人,好像更難。”
楊枝一向都是最聽話的小孩,師父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答應楊嘉懿任何事情,唯獨這件,她做不到。
那一刻,楊嘉懿很難形容心裡面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有一點欣慰,欣慰于楊枝的自我人格更加完整了,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去放棄喜歡的事物。她不再把自己當成全部了,這很好。
但又有一點擔心,擔心楊枝會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受到牽扯。楊嘉懿希望楊枝活得簡簡單單,開開心心,餘生都是明媚的陽光。
但更多的,是觸動,那句話切切實實地落在了她的心頭——是啊,喜歡一個人很難,但是不喜歡,更難。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還是做不到嘛。所以為難楊枝幹什麼呢?
她自己的那些破事兒,說出來還不夠招笑的呢?有時候真的想跪下來求自己不要喜歡他了,結果發現跪下來也還是喜歡。
楊嘉懿深深地歎了口氣,歪頭笑了一下:“好了,别苦着張臉了。就當我沒說過那句話,行了吧。”
楊枝眉眼彎彎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她不像是個27歲的成年人,反而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是那種知道自己被人寵着、愛着,無所顧忌,特别純真的笑。
門外,徐之笑眯眯地說道:“怎麼樣,我都說了,你要相信她啊。你怎麼這麼不自信啊?甘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甘鹿微微扯了扯嘴角,他該怎麼說呢,因為他想成為那個唯一,因為他從來沒有被堅定地選擇過。
所以,即使親耳聽見楊枝那麼說,也還不夠。
太矯情了吧,而且很自私。甘鹿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理性和感性到底不是共通的,至少他現在還做不到自洽。
所以他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扯了扯嘴角。
病房内的兩個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但是甘鹿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總不能一直在外面坐着。
雖然楊枝的師父不喜歡自己,但是沒關系,楊枝喜歡自己就夠了。
甘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走進了病房。這一回,徐之沒有再攔着他。
第一次攔他,隻是想給病房裡久别重逢的那兩個人,更多單獨相處的機會,他進去實在是太破壞氣氛了;第二次,是想讓他聽見楊枝的真心。
所以這第三次,就由着他去吧。
甘鹿的突然出現,讓楊枝和楊嘉懿之間的交談戛然而止。楊枝無比驚喜地看着甘鹿,問道:“甘鹿?!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啊?”
楊嘉懿冷臉旁觀,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眼睛都要笑眯成一條縫了,這是有多喜歡啊。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甘鹿沒法回答。他總不能說自己一直都在定位楊枝的位置,看見她進醫院了,所以就趕緊過來了。
定位這種事情,有點太變态了吧。先不要說楊枝能不能接受,就是她身邊這個久别重逢的師父,就是個大麻煩。
好在,楊枝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隻是開心地給甘鹿介紹了楊嘉懿的身份。其實就算楊枝不說,甘鹿也能猜得到她是誰,畢竟楊枝不會無緣無故地對一個陌生的女人産生依賴。
除了她曾經提到的,同樣來自異世的師父。
他最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在某些人的刻意推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