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穿着打補丁的,還是衣着光鮮的,所有人都坐在相同的位置上。
她驚奇地感受着周圍平等的一切,興奮且滿足。
不一會兒,身下的火車發出“哐當哐當”的巨響。
同時,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開始移動。
從窗外看過去,火車猶如一條長龍在地面滑動,來時的路都化為飛速移動的風景裝進雙眼。
周圍躁動的人群也開始安靜下來,享受火車帶來的舒服。
因為眼前的一切都過于新奇,大腦過于興奮,陳茵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入睡,一直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中途吃了頓盒飯,繼續等待。
突然,耳畔響起熟悉的報站聲,陳茵立刻意識到自己需要在下一站下車,瞬間提起精神。
停靠時,上下車的人移動,聲音嘈雜,她緩緩将腦袋靠近車窗,緩解不适。
終于,火車重新出發,耳畔即将會是難得的安靜。
就在這時,之前提醒上下站點的廣播突然響起不同的内容。
“緊急尋醫!九車廂有乘客需要救援,請求醫務人員幫助!”
如此廣播循環播放,車廂内瞬間躁動不安,議論紛紛。
陳茵也将廣播的内容聽在耳裡,當即站起身,對着旁邊座位的人說:
“我是剛畢業的醫學生,我要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上忙的地方。”
如此熱心腸的舉動,身旁的女子立即站起身,為陳茵提供行走空間。
“好好好!”
不止是她,周圍的其他人也聽到陳茵的話,紛紛向陳茵投去敬佩的眼神。
甚至還有人幫忙呼喊,“乘務員,這裡有醫生!”
早已經慌亂的陸麗管不了那麼多,沿着人群的視線快步走來,一把拉住陳茵的手,快步往九車廂的方向走。
“醫生!請跟我來。”
兩人一路橫沖直撞,終于來到被圍成一圈的人群前。
陸麗看着擁擠的人群,扯開嗓子吼叫,“都讓開!醫生來了——”
此言一出,人群迅速往陸麗和陳茵的方向看過來,并讓出一條供一人行走的小路。
當看清楚乘務員手中牽着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時,不少人露出失望的眼神。
甚至有人當着面竊竊私語,表達對陳茵的不信任。
“一個黃毛丫頭能是醫生?該不會是為了誇耀裝的吧?”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看還是等等其他的老醫生比較好,别越治越壞。”
“而且女醫生,你敢讓她看嗎?又不是生孩子。”
……
各種反對的聲音響起,恍惚之間陳茵似乎回到了被親人責問、太醫逼迫、患者倒戈的瞬間,雙眼渙散,陷入虛幻中。
就在這時,早已經因為丈夫突然昏倒而六神無主的吳秀芳,像是找到了什麼救命稻草。
她迅速從衆人議論中找到陳茵的身影,直接從剛剛讓開的小路沖過來,一把抱住陳茵的雙腿,苦苦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男人,我和孩子就指望他活着了!”
說到最後,語調不成音,涕泗橫流。
在吳秀芳激動的呼喊聲,陳茵從之前的幻境中蘇醒。
她看了一眼倒在人群中男子,面色蒼白,大汗淋漓,不省人事,顯然已經到了危急時刻。
這一刻,陳茵摒棄腦中不斷翻湧的往事,一把回握住吳秀芳的手。
“你别急,我先看看。”
聽到肯定的回答,吳秀芳才敢慢慢松開手,努力勾起嘴角,語無倫次地說:
“好好好!我丈夫就是突然暈倒,勞煩醫生你看看到底是怎麼了。他以前也沒這樣過,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昏倒的。醫生,你一定要救救他,我們一家子都靠他。”
極盡哀傷的哽咽聲,把周圍的人都聽得眼眶發熱。
陳茵又怎麼可能不心軟呢?
她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開口道:
“勞煩其他人散開,把車窗打開,病人并不适合待在悶熱的環境。”
随即,陳茵快步來到病人身旁。
她一把将三指扣在病人手腕内側,扭頭看向跟過來的吳秀芳,問道:
“你們是否是頂着烈日一路走過來的?”
“醫生你怎麼知道?我們家離火車站也就半小時的路程,走起來不礙事。而且以前這麼走也沒什麼事,我家男人就算再扛上幾十斤的行李也能走!”
就在兩人對話時,散開的人群已經發現了陳茵是在診脈。
剛剛還對陳茵抱有信心的部分人,發覺她是中醫後,不由得向另一方倒戈。
“啊?小姑娘居然是個中醫。”
“這年頭還有人相信中醫嗎?都是心理安慰,還不如直接開刀,一切,什麼事都沒了。”
“剛剛我就說了吧?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更何況還是中醫,不長點白胡子,誰敢讓中醫看病。”
“依我看,小姑娘你還是别耽誤病情,快點離開吧。”
……
沉浸在診治當中的陳茵,并沒有聽到衆人的議論聲。
經過診脈,她發覺病人脈細數,四肢厥冷,現神志不清,急需十宣放血,可她并未将銀針帶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