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練習室的路上，賀蓮順便去超市買了些東西。他們是約定早上十點到，現在還早着，到fake時門都沒開，還保持着挂着半截鎖鍊的狀态，就是他們昨晚走時的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程鶴斯環視房間看把煤球放在哪比較好，賀蓮扔給他一抱枕當墊子，指了指對角線角落空曠的地方。

“夠她玩的了。”

說完就把購物袋放地上，擦自己的琴，雖然才剛過了幾小時，但他有彈前擦拭的習慣，算是一種儀式感。

程鶴斯剛放好抱枕，煤球就往音箱旁邊的凳子下面鑽，還要貼着凳子腿盤身子蜷縮着，幾次把她提溜起來放回原處，又跟個泥鳅一樣又躲回去了，隻好把凳子拉到角落，抱枕塞椅子腿中間，煤球才邁起她高貴的小短腿兒蹦跳着躺進來。

然後他拿了一個貓罐頭，撕拉開，平着卡進椅子腿和被擠壓變形的抱枕角中間，等她想吃了随時可以吃到，餓着誰都不能餓着這位公主。

賀蓮目睹了一切，打趣道，“貓養的真好，不怕慣出毛病？”

程鶴斯沒擡頭，重新擺了擺貓罐頭，怕煤球一腳給踢翻了，到時候灑得到處都是。

“她沒什麼毛病，這樣就很好。我喜歡這樣。”

賀沒什麼特别的表情，可能表示尊重吧，就點了點頭，生怕再聽到什麼語出驚人的話，然後再讓他接話，沒法接，就顯得尴尬，于是假裝若無其事瞟了他一眼，趁程鶴斯站起來時剛好看過來，立刻當着他的面把耳機拿出來要塞到右耳裡，但摸了個空，一怔。

耳機盒就剩下一隻左耳孤零零躺着，另一半空空如也。一般戴單隻耳機的時候，賀蓮喜歡戴右耳，但此刻消失耳機的緣由在哪裡，不用說了，就是前面這位。

“喂，程……額，”他的嘴像是被粘住一樣，因為很少在程鶴斯面前喊出全名，所以總顯得生疏别扭，于是張了好幾回口，才繼續道，“程鶴斯，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他搖搖手裡白色的耳機盒。

程鶴斯的表情恰到好處空白了一會兒，好像在回想什麼，動作連貫且具有自然性，他先是兩手摸在開衫衛衣兜裡，然後再進褲兜摸索了會兒，朝他露出抱歉的神色。

“我記得……那天晚上回去把褲子丢進了洗衣機……”程鶴斯臉上出現了回憶的樣子，“然後在陽台曬……然後……”

“然後什麼？”賀蓮眼睛眯起，危險道，“我勸你好好想想。”

他觑了眼賀蓮，對方的毛似乎要炸了。

“我賠你吧。我不記得丢在哪裡了。對不起。”

程鶴斯這麼說，站的筆直，低垂着頭，他長得原本就斯文隽秀，氣質又屬于乖乖學生類的，這樣好像被欺負後還要乖乖認錯，可憐巴巴的樣子招人憐愛。

賀蓮“你”了幾下，後面的狠話就無法再說出口了，于是煩躁抓了抓頭發，道，“你上哪賠，知道多貴麼。”

“能告訴我是什麼牌子麼，我去買一個同樣配置的。”程鶴斯幾乎迅速答道。

“算了吧。我戀舊，不喜歡換耳機。再說，我那是古董貨，早就不生産了。”

“或許，古董店可以……”

“異想天開。這邊哪有這種店，隻有二手店。”賀蓮冷哼一聲，打斷他。

“對不起。”程鶴斯隻好道歉。

一聽他道歉，賀蓮就煩躁，打發似的擺手皺皺眉，“行了。幾天要道幾回謙。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就一耳機，我這還有一隻，要是你敢把我這隻弄丢，小心我要你好看？”

“我說真的，不是玩笑？”

賀蓮警告他。要是連這隻都丢了，再換個新的，他不一定能适應，心裡能不舒服幾個月才能慢慢接受。

“抱歉。”程鶴斯承諾道，“我不會再搶你耳機了。”

“那邊桌子上的小東西也别動，别哪天眼神不好看錯了給帶走然後又弄丢，知道我淘那些寶貝花了多久時間嗎？”

賀蓮指指放顯示屏的地方，那下面有個迷你音響，可以揣進口袋帶走的那種，是賀蓮跟其他零碎的硬件設備一起買的，光是卡在海關就卡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給運回來，再想要個同款，估計也沒有當初那運氣了。

程鶴斯看過去，也乖巧的點了點頭，“我不碰。”

看到賀蓮盯着手裡的單隻耳機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沒戴放兜裡了，又掏出一個銀色小u盤插進筆記本裡，坐下戴上耳麥，漂亮好看的臉上立刻就映出了顯示屏的藍光。

程鶴斯轉回了頭，回到架子鼓旁邊，一直摸在褲兜裡的左手心已經汗濕了。

手心裡握着經體溫暖熱了的冰冷東西，堅硬的一邊咯着皮膚，壓出深紅色印子來，柔軟的一邊用指尖描摹，正是耳機的形狀。

這是賀蓮的另一隻耳機，他又無法控制地撒謊了。

他并不擅長說謊，但每次遇上賀蓮，就忍不住編織謊言。

當看到面前少年的表情豐富且有趣時，就産生了不想要把耳機還給對方的想法，想再看看少年還會有什麼出乎意料的行為，當表現出他意料之中的樣子時，手便把耳機攥地更緊，用垂下來的眼睛來掩飾隻要再盯着一小會兒，就會暴露真相的神情。

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