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要治療我嗎?”
智商重新上線的宋時羽開始意識到,這場談話的本質是博弈。
“對。”何須的回答看起來很坦率,“我不希望你有生命危險。”
“你為什麼很關心我的生命安全?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宋時羽覺得何須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上來二話不說就要把自己帶走,這是她沒想到的。
“我隻知道你是一名覺醒者就夠了。”何須的回答像是在打太極,也像是她真正所想。
“你很在乎覺醒者?”宋時羽挑眉問道。自己和沈芪的交易與這件事息息相關。
“是的,非常在乎。”
談及這件事時,何須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我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你隻需要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内,保持每天都跟我待在一塊。”
宋時羽的狐疑卻越來越大。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怎麼保證你不會給我賣了?”
“因為我救過你的命。”何須收起了笑容,那種熟悉的強硬感又回來了。
“你自己也說那是舉手之勞,你别指望着因為這個我就可以把自己的命放在你的手裡。”宋時羽的防備心此刻也浮現出來,“我是怕死,但不代表我是那種病急亂投醫的傻子。”
“好吧,看來宋小姐是個很清醒的人。”何須态度軟了下來。“既然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咱們不妨從頭開始說說吧。”
以退為進,開始第二輪的談判。
“好。”宋時羽來了興趣,她不喜歡遮遮掩掩的談話。“我是幹什麼的,想必你應該能看出來。”
“你是個殺手。”何須微笑着說。
“對。”宋時羽環視着這個小包廂,最後把帶着侵略性的目光放在何須身上,“這麼近的距離,我有一百種方式要你的命。”
“這間酒吧的安保措施非常完善。”何須眨了眨眼,“但更重要的是...”
何須突然身體前傾,靠近宋時羽的臉。
“你不會。”
突如其來的動作一下讓自己聯想到,女政客曾經在夢的尾聲中也如此主動過。
宋時羽狼狽地縮了下脖子。本來還想着吓唬吓唬這個說話彎彎繞繞的女人,沒想到自己被她反将一軍原形畢露。
“所以那天你是來刺殺我的?”何須收回了身體,拄着下巴問道。
“呃...對,其實我那天是接到了一個委托,有人要我殺你。”
宋時羽半真半假地說着。
她不想讓何須知道自己是一個被組織控制着的傀儡殺手,索性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雇傭兵。
談判的瞬息性讓她難以抽出頭腦思考,自己的謊言到底是因為不想交代實底兒,還是不想被何須看透自己如同爛泥般的命運。
“那為什麼不殺了呢?”何須饒有興緻地繼續追問。
“我覺得你的演講不錯,挺有煽動性的。”宋時羽斟酌着語句,想承認自己确實對她那天的表現十分欣賞,但又不願意讓自己在談判中落入下風。
不然怎麼樣?實話實說自己做過一個關于她的春丨夢,然後色令智昏地沒做任何戰鬥準備就急吼吼地要去見她?
“那我還蠻榮幸的。”何須的眼角帶着笑意,坦然接受宋時羽不算好聽的誇贊。
這狗女人一肚子壞水。宋時羽咬着後槽牙暗自想着。
“我的事都說完了,接下來輪到你了。”宋時羽正色道,自己的事交代的一幹二淨,何須的秘密卻沒一件被自己打探到。
“好吧。”何須伸出手指,擺弄着面前的酒杯。
她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還帶着微微的粉色,不知是否因為威士忌裡加了冰的緣故。
“我媽媽曾經是一名覺醒者。”何須的瞳孔縮成一點。
剛把酒杯送到嘴邊的宋時羽,卻因為何須的話怔住了。
“我不知道是否是這件事的緣故,在我媽媽犧牲後,我便能感受到覺醒者的存在。”何須垂下頭,聲音也跟着低沉下去。
“我能感受到她們的存在,甚至是她們的狀态——快樂、痛苦、困頓......哪怕我們從未見過面,但覺醒者們就像我的朋友,從小到大一直陪伴着我。”
“但是三年前《禁魔法令》的頒布,我在那一個月遭受了無比的痛苦,所有感知在此之後像斷聯了一般,完全消失。”何須回憶着過去的故事,空洞的目光穿過酒杯不知落在何處。
“直到前天,你出現在發布會上,那種熟悉的感覺第一時間便回來了。我本想等到工作結束就去找你,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何須的目光流轉,一種慌亂的感覺占據宋時羽的大腦。
“你和人扭打,然後從二樓翻落下來我都知道。隻不過當時的場面太混亂了,沒辦法确認是不是你。所以你說逃到洗手間,我選擇相信你。直到洗手間裡...”
接下來的話沒法說出口,何須大腦中第一時間浮現的就是宋時羽的“坦誠相待”。
“咳...”始作俑者同樣被臊得滿臉通紅,不自然的咳嗽聲暗示着何須不必再講下去了。
“這種斷聯後又複聯的感覺讓我欣喜。”何須真摯地看着宋時羽,“我不希望看到你喪命,因為我也會感受到同樣的痛苦。”
“一種你想象不到的,直擊精神的痛苦。”
何須的眼睛裡充斥着恐懼,身體也跟着微微顫抖。緊攥的拳頭讓她的骨節發白。
平心而論,眼前這位女政客确實漂亮,但并不能算一等一的大美女。隻不過在浸淫于政客之間的周旋和算計之下而被迫藏起來的脆弱,在此刻對命如草芥的野狗産生了極為強烈的化學作用。
宋時羽的思緒已然渙散,而下一秒,一種奇妙的觸感将她拽回了現實世界。
何須那隻修長的,微微泛着粉紅色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