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羽也跟着手忙假亂地往下扯。
趕緊把這死玩意摘下來。宋時羽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氣,時不時波動的電流好像在窺視着她的内心,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
“可以走了。新的方案大概會在一周後出來,你們到時候再過來一趟。”忒休斯收拾着被胡亂扯下的電線,略帶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咱們走吧。”
逃過一劫以後産生的細微心虛困擾着宋時羽,她疾步走向何須,想伸出手拉着對方趕快離開。
在自己的手即将握住何須清減的手腕之前,宋時羽意識到有些不妥,将動作硬生生地變換成用手指點點何須的小臂。
看着宋時羽小心翼翼的動作,何須想着自己和忒休斯今天的話是不是吓着宋時羽了——她可能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翻湧的情緒交織出一種複雜的感受。何須穩了穩心神,然後拉住宋時羽帶着試探的手。
“咱們走。”
......
從“小黑作坊”回來,何須一直都不怎麼說話。
宋時羽悶悶地想着。早餐沒吃多少,晚餐何須也沒吃多少。
她有心事。是自己的阻魔金無法掌控?還是她或許已經意識自己不是什麼“家世清白”的殺手?
直到晚餐結束,她都不敢問。宋時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視随意切着頻道。
“本台消息,執政官大選日期将近,女競選者何須即将在學院區進行第二場演講活動。”
“但是何議員的競選似乎并不順利,由于上次的發布會暴亂,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人員傷亡。目前有大批民衆正在學院區遊行,他們希望何須終止活動,以免發生更多的流血事件。現場的氣氛可以看到,非常......”
記者的話筒被激進份子搶去。
“何須!操**的下台!不要再在藍茵城裡搞分裂了!”一個年輕男人沖着話筒怒聲大罵。
“女人就是感性的産物,根本沒有理性思維!不要再試圖染指政治了!她何須沒有這個能力!”又一名中年男人搶過話筒厲聲呵斥。
“何須對權力的貪戀會害了整個藍茵城!”怒吼從鏡頭外傳來。
鏡頭跟着切到了街邊遊行的群衆。不出她所料,基本上都是男的。
宋時羽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被人襲擊的是何須,現在挨罵的也是何須。
受害者反而有罪。
政客必須要掌握的手段之一,就是知道如何煽動民衆的情緒。
宋時羽不清楚這種煽動是否來源于競争對手秦家,還是某些她所不了解的其他勢力想要阻止何須的競選。
亦或是,他們隻是不能允許一個女人成為城市的統治者。
因為這注定會激勵更多女性覺醒自我意識,進而走近權力的中心。
對于普通人而言,權力鬥争看似虛無缥缈,實際上卻和每個人都息息相關。
就連宋時羽這種生活在社會邊緣的小人物,都淪落為權力鬥争的棋子。有人希望自己能死在何須手裡,然後将自己的死變成攻擊何須的武器。
生命已然成為權力鬥争的武器。
肮髒至極。
宋時羽突然有些心疼何須。她從小在這種氛圍中長大,她一個人周旋在如此肮髒的環境中。
她是這座城市現階段的焦點,承受群衆傾瀉的憤怒,承受不同政黨的凝視和算計,也承受着既得利益者們因恐懼而産生的報複。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想法在内心滋生——宋時羽非常想參加何須第二場競選活動。
說得自大一點,她想護何須周全。
她要站在何須身後,看着那些陰暗潮濕的蛀蟲是如何蠕動着自己醜陋的軀體,蠢蠢欲動地爬行着,妄圖爬上舞台,啃咬何須的身體。
當它們以為即将大功告成之際,自己就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擡起腳,用堅硬帶泥的靴底将這一隻隻蟲子狠狠碾碎,直至殘肢遍地汁液四濺。
宋時羽的眼睛閃爍着奇異而悅動的火光,像極了中邪後的亢奮。
純恨戰士的恨意在此刻銀瓶乍破水漿迸。她苦苦壓抑許久的,對這座城市漫無目的的恨,在此刻終于找到了靶心。
電視裡還在播放着新聞節目,但是她已經聽不清了。
宋時羽。被封禁的覺醒者。被組織豢養的女殺手。戰火下的孤兒,社會邊緣人物。
反抗的火焰已經燒灼到她的胸口。
叩叩叩。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
“你想來我房間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