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你上次刺殺失敗的那個軍火商,厄德菲爾。他對你真是恨之入骨,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跟秦家達成合作了,現在也算是半個碧火組織的客戶。”沈芪沒有管宋時羽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說來說去,組織動卸磨殺驢的心思了呗。”宋時羽沉默了好一陣,終于開口。
沈芪深深地看了宋時羽一眼,默認了她所說的話。
棄子。
從自己被打上阻魔金開始,從自己強行接下刺殺何須的任務開始,從自己毫無準備隻為看何須一眼開始,宋時羽就預見了自己今天的命運。
“雖然厄德菲爾方面一直在施壓,但目前組織還是更傾向于讓你死在何須手裡。”沈芪看着沉默不言的宋時羽,“但是這個傾向什麼時候改變,誰都說不準。”
“所以你來找我,就是告訴我這個的?”宋時羽低着頭不看沈芪。
“你身邊可能隻剩我一個同伴了。”沈芪直直地看着宋時羽,她灰白色的頭發在月光下折射出若隐若現的寒芒,“如果我們算同伴的話。”
孤立無援。自己現在确實落得了這個境地。
宋時羽明白沈芪今天來找自己不僅僅是告知最新的消息,她想拿到更多的情報。
更多關于何須的情報。
她還在猶豫。
“聽着,我不是想趁人之危。”沈芪歎了一口氣,“我隻是想提醒你,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能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宋時羽認命般地靠在牆上,把沈芪手中的煙拿過來塞進了嘴裡。
“我會在三天後去虹港。和何須。”
何須的政治主張和安保漏洞,宋時羽不想讓它們成為攻擊何須的武器。她隻透露了何須接下來的行程。
這意味着事情會有兩個走向。要麼秦家抓到證據,直接公布何須與虹港關系密切的醜聞。
而更為保險,更為斬草除根的辦法,就是對方直接會在虹港動手。
所有人都知道整個虹港都在仇視着何須。如果在虹港殺死何須的話,秦家甚至都不必親自動手。
借刀殺人。就連借出去的刀都會被無數人争搶。
到底還是于心有愧。宋時羽試圖用“自己可以保護她”的想法來壓制内心的愧疚。
“很好。這個消息應該足夠我們越過組織,走到秦家的談判桌上。”沈芪的眼神帶着興奮,随即又從口袋掏出一支煙點上。
宋時羽的身體緩緩滑了下去。她蹲到地上,手指插進頭發裡。
“沈芪,你知道嗎?”沙啞的嗓音從低處響起,“我可能快死了。”
“什麼意思?”沈芪眼中的興奮瞬間消失,她詫異地看向地上蹲着的頹廢女人。
略微鼓起的胸口從腦海中閃過。沈芪意識到了什麼。
“你的阻魔金出問題了是不是?”她蹲到宋時羽的面前,抓着對方肩膀質問着。
宋時羽無力地點着頭。
沈芪張了張嘴巴,但什麼也沒說出來。
“有時候我覺得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宋時羽苦笑着,“你說的對,殺手就是工具,無非是今天為你所用,明天為她所用。”
“那你為什麼還要向我透露何須的消息?”沈芪的目光移向别處,“我猜你之前一直猶猶豫豫不開口,就是因為何須能救你的命吧。”
宋時羽點頭。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何須那狗女人在騙你,還是救不了你了?”沈芪的語氣中藏了一絲憤怒,這種憤怒讓宋時羽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是。我們去虹港就是為了找救我的辦法。”宋時羽有氣無力地說着,“隻是我知道這場救援并不純粹。”
“你有病啊?事關性命你還在乎什麼純不純粹,你真是腦子有病!”沈芪想要破口大罵,卻不得不壓低聲音。
宋時羽緩緩起身,看着沈芪的眼睛說道:
“我想要的,隻是純粹。我不想到死的那天,身邊連個真正的同伴都沒有。”
沈芪不敢看她的眼睛,命如野草的殺手,眼睛裡失去了光芒。
“你說,摻雜了善意的惡,或是摻雜了惡意的善,我該怎麼樣看待呢?”
宋時羽的笑聲很輕,但在沈芪聽來卻異常刺耳。
沈芪對她,同樣也是利用。
“藍茵城不是藍色的,是灰色的。”半晌,沈芪才開口。“你需要找到你的立場,以後的路才不會動搖。”
宋時羽的眼神穿過了巷子對面的牆,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
“我要走了。”沈芪掐滅了煙,起身離開後巷。
“今天的話,我當做從沒聽過。”
宋時羽略帶疑惑地轉頭看向離開的女人,卻發現沈芪在離開之前,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