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宸是中午陪她來的。明明之前一段時間她還緊張得很，但到面試這一天，她已經完全沒有什麼感覺了。

到了樓下的時候有工作人員上前指引她們到了一間排練室等待，直到上了樓後，她才發現今天到場的人有那麼多，連宋宸都有些訝異。随後又有工作人員給了她一份劇本，隻是一個片段。

排練室門口，一裝扮潦草的男人經過時，宋宸攔了他一下，那人頓時面色不虞，但擡頭看清宋宸的臉時才又舒緩了表情。

他尴尬地笑了一聲，問候道：“宋宸啊。”

宋宸沒介意，打聽說：“怎麼這麼多人？”

那人瞟了那邊一眼，湊近了些許，壓低聲音說道：“不知道是誰給姚導出的主意，讓他廣撒網。誰知他真聽了。不過我感覺玄。”

言語間，他眸光一閃，看到了坐在屋内看劇本的席甘露，忽然問道：“那就是你新帶的藝人啊。”

宋宸百無聊賴地倚在門框上，點了點頭。

“挺漂亮的。”他說。

如果說剛開始宋宸還對今天的試鏡抱有幾分希望的話，那麼從她看到來了這麼多人後，就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了。

但既然來都來了，也算長個經驗吧。

她和姚蔚之前也合作過。這老頭年輕時就倔，但礙于資本的壓力還偶爾會妥協一下。在娛樂圈有了一席之地後脾氣更是像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吃關系這一套。

不過要是能撈個讨喜的配角倒也不是沒有希望。

“我覺得她有戲。”那人又湊過來說道。

宋宸愣了一下。

這人叫白建平，長得一般，也沒什麼文化，就隻有脾氣好得離譜。

按理說這種人能在姚蔚劇組打雜就算很不錯的了，更别說副導演這回事了，究其原因就是他跟了姚蔚将近三十年。可以說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姚蔚了。

宋宸一瞬間恢複了正形，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怎麼說？”

誰料他卻緘默不言，揮了揮手便走了。

她猛地看向坐在窗邊的席甘露。天氣正好，暖陽從窗外撒了進來，她穿着長款的羽絨服，腦袋從蓬松的衣領中擡了起來，沖她笑了一下。

宋宸愣了一瞬，恍惚間覺得這張臉有些似曾相識。

她三兩步走到旁邊，坐到了她對面問道：“有什麼不懂的嗎？”

席甘露大言不慚道：“小意思。”

宋宸還怕她緊張，沒想到席甘露心态倒是穩得很，一點也不見緊張，她頓時有些欣慰。

聽說早上還有一批人，席甘露等了很久之後，才有工作人員敲了敲門。

“請問是席甘露女士嗎？”

“是。”

“請跟我來一下，可以化妝了。”

宋宸安慰性地看了她一眼。

阿水早期的形象雖然衣衫褴褛，但眼神中似乎還是有些希冀的。

化妝間是公共的，一共有兩個位置，席甘露換完衣服坐下後，化妝師就開始給她上妝了。對面位置上的人明顯是剛剛面試出來的，經過她時斜睨了一眼。

她目不轉睛，腦袋中都在想詞。

她抽到的部分是被阿水剛到了瘸腿張家時，和婆婆的對手戲。她端坐在化妝間，卻不料對面人見她不理人，出口便是冷嘲熱諷：“又是一個糊咖。”

席甘露雖然聽到了，但她沒意識到這人是在說她，畢竟化妝間有四個人，而且她聲音不高。

誰知她擡頭看向鏡子，卻對上了對面那人的眼睛。

在她沒反應過來之際，那人挑了挑眉，眼中卻是挑釁。

靠！

席甘露這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說她。

她頓時火氣就上來了，如果按她往常的做法，那她一定毫不猶豫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她幹一架再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長了腦子，腦海中忽然傳來一個想法：

這人不會是想讓她破防，影響發揮吧？

也可能是和齊頌玉待久了的緣故，她感覺自己做事都有些瞻前顧後起來了。

于是她便安安靜靜回想動作，沒有再理她。

對面的人見狀，也自知無趣，安生了下來。

“你的眼睛太亮了。”化妝的小姑娘給她上了一層厚厚的粉底，但可惜膚色雖然黑黃了許多，但眼神還是遮不住。看起來不僅不像沒人要的小孩，反而硬生生将衣服都襯得高級了一些。最後還是換了身更破舊的衣裳，臉給她塗得更黑了些。

在門外等待的時候，裡面的演員表演已經接近尾聲了。她在外面都能聽到裡面女人的嗚咽聲，嘴裡還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