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澈……”薛嘉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回頭看着寂靜的倉庫,問道,“他們都死了嗎?”
“嗯,”梵澈點點頭,神色沉靜,“九個,我一個活口沒留。”
“手機……不見了,應該是被他們收走了,”薛嘉摸遍渾身上下,什麼也沒摸到,不禁抽了抽鼻子,說道,“大晚上的,荒郊野外,該怎麼離開這兒……”
“隻能等到白天,找過路的司機求救了。”
薛嘉快哭了:“要在這裡待到天亮?”
“我陪你,”梵澈溫柔地說道,“害怕的話,就一起說會兒話。”
“也隻能這樣了……我們走遠點,離那間倉庫遠一點,我看到它就心裡發毛。”
“好,旁邊就是樹林,去那裡吧。”
兩人靠着一棵桃花樹的樹幹坐下。
薛嘉已經不哭了,仍能看到眼角幹涸的淚痕。
她揉了揉眼睛,悶悶地道:“梵澈,我突然發現,我從來都不了解你。”
“嗯?”
薛嘉回想着那段血腥的記憶,不自覺打了個寒顫,說道:“當時,我以為我們死定了……”
梵澈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薛嘉抱緊膝蓋,好一陣沒說話,然後,忽然擡起頭,輕聲說道:“你……真的是梵澈嗎?”
“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幾天前,我就在懷疑了,”薛嘉緩緩說道,“一個不谙世事,從小在城堡裡長大的小少爺,卻能熟練地運用槍支,手心有一層繭,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我認識的很多大人中,也有喜歡射擊的,但他們練了幾十年,指腹才稍微有點薄繭,而你,今年隻有18歲,就算12歲時就開始接觸槍械,也隻有6年,6年的時間,是怎麼做到手心到處都是繭的?”
“一開始,我還安慰自己,也許你隻是射擊發燒友,直到今天,我确信了自己的懷疑,那樣娴熟的射擊術,彈無虛發,要經過艱苦的長期訓練才可能練成,簡直……不像是愛好,而像是職業似的。”
“而且,不谙世事的小少爺,不可能随身帶着槍,更不可能在殺了幾人後還面色如常,應該和我一樣,第一次見血和屍體,吓得魂不附體,所以……你不是梵澈,你是誰?”
梵澈一直在安靜地聽她說,此刻,忽然笑了:“我說了,你會怎麼做,去告發我嗎?”
“我不會,”薛嘉堅定地說道,“要是我想告發,就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安全後,再悄悄告訴别人,我隻是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月光下,梵澈神色平靜,黑潤潤的眸像是澄澈的湖水,浮動着晶瑩的波光,點點血斑卻猶如梅花,增添了一抹非人的妖異,讓他多了幾分危險感。
“真正的身份啊……你覺得呢?”
“也許……是像間諜一樣,易容成一個人的模樣,代替他的身份……”
“哈,好有趣的猜想。”
薛嘉堅定地道:“不管你是誰,我都不在乎,我隻知道,你幫了我很多,就連今天殺人,也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我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梵澈彎起唇角,問道:“如果……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呢?”
“不在乎,”薛嘉說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你對我很好,于我而言,就是好人。”
“你這麼坦蕩,讓我不忍心‘滅口’啊,”梵澈歎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道,忽然彎唇一笑,“騙你的,别亂想啦,我就是梵澈,我要是假的,我哥早就發現異常,把我趕出去了。”
“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秘密,我也是。”
薛嘉道:“我尊重你,你不說,我不會主動問的。”
梵澈道:“我不是有意隐瞞你……等哪一天,我有了足夠的勇氣,能夠說出口,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兩人又随便說了點話,薛嘉開始犯困,打了好幾個哈欠,頭像小雞啄米一樣點着,一往下就驚醒,驚醒後又閉上眼睛。
梵澈道:“困了的話就靠着我的肩膀睡吧。”
“這哪行,”薛嘉打了個哈欠,“被我壓住的話,你就睡不了了。”
“我習慣了,”梵澈說道,“就算一整晚不睡覺,也不要緊。”
“那就……拜托你了……”
薛嘉閉上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月光下,她的肌膚格外潔白細膩,晶瑩剔透,好像在發光,梵澈看得手癢,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臉,那觸感像是奶油蛋糕,柔軟得讓人上瘾。
他不禁又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戳戳戳……
酣睡中的薛嘉眉頭微皺,呓語道:“唔……誰……”
梵澈這才拿開手,唇邊不自覺地勾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