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頓夫人打了個響指,火焰聽從了她的操控,從兩方飛來,變成一截繩子,綁住了萊克西的雙手。
“現在,隻需要破壞掉你的保護層。”莫爾頓夫人笑得陰森森,“你就再也沒辦法靠近艾羅和伊安了。”
我需要拖延時間。這是萊克西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她有信心突破這個繩索。
萊克西感覺自己右手的位置發熱,不,更準确一點,是在變重的同時發熱,好像手裡拿了一個什麼剛從鍛造房裡拿出來的武器,萊克西覺得這東西最好是帶刃的,這樣或許可以割開綁在她手上的繩索。
事實證明,幸運女神眷顧了她。
左手食指處傳來痛感,萊克西意識到自己流血了,而且是被右手的那個東西劃傷的。
她的右手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把帶刃的刀。
萊克西的意識終于從面前這個正在研究她周身的保護層的吸血鬼幽靈身上離開了,她依舊盯着她,但右手已經在暗暗磨那條繩索。
“你真可悲。”萊克西故意大聲說,嘗試轉移莫爾頓夫人的注意力,“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卻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方式發洩。”
“我有什麼辦法!”莫爾頓夫人的聲音突然拔高,“嫁給他之前我還是擁有一切的伊莎貝拉,嫁給他之後我是隻有兩個兒子的莫爾頓夫人,沒人會再記得我的名字!”
當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男人,萊克西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她的名字就将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團覆蓋住她的黑色大霧——某人的夫人,或者某人的媽媽。
總之,沒有多少人會再記得她的名字曾經叫伊莎貝拉。
萊克西一瞬間竟然無法用任何一種尖銳的詞彙來批評這個可憐的女人。
她可憐在于她嫁給了不喜歡的人,一輩子沒有愛的感覺包圍,被迫接受自己隻是父母族人為了攀上莫爾頓家族這根高枝的祭品,還給這個新的家族誕下了後代,郁郁而終。
她可恨在于她從來都沒有學會做一個好母親,沒有善待自己的孩子,還嘗試控制他們。
可同為女性,萊克西對她就是無法産生恨意。如果一個女孩生下來就注定将會變成一個籌碼,成為一個生孩子機器,她的子宮将會被物質化,那麼就會有人——大多數都是男性——試圖扼住她發出哀鳴的喉嚨,有些女孩活下來了,剩下的就被活活掐死了。
莫爾頓夫人就是被掐死的典型。
這樣一個可憐大于可恨之處的女人,萊克西不能說她沒有錯,但對她也使不出她對艾倫那種惡毒的話語。
她感覺自己的嗓子被自己的同情掐住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莫爾頓夫人沒有注意到萊克西快要自由的手,“你根本就是來禍害艾羅的,你也不可能是萊克西·斯杜普斯!”
心髒漏了一拍,萊克西皺起了眉:“我怎麼不是?”
“我熟悉曾經的那個你。”莫爾頓夫人後退兩步,“不是從傳言裡聽到的,是我自己看到的——你從來不會答應和别人一起回家!還有,你怎麼可能在看到我打艾羅的時候去護住他的頭!你巴不得他死。”
“你死了!”莫爾頓夫人突然開始尖叫,“你早就死了!我知道!”
萊克西的雙手徹底從繩索裡解放,但為了不引起她的應激,她還是把手背在身後,但她覺得這時也沒必要假裝什麼了:“我的确不是你知道的那個女巫萊克西。”
莫爾頓夫人枯瘦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我告訴過你。”她說,“我也嘗試告訴過艾羅,但他不信我的,還去找了你。”
萊克西想起那天晚上她換完睡衣,表情奇怪地出現在她門口的艾羅,不過她當時在想和艾倫相關的事情,就沒有理會他的微小表情。
如果她當時留意了的話,她應該可以注意到他臉上帶着一點懷舊的神情。
當晚他們兩個應該先後被莫爾頓夫人造訪了。
“那你知道我是怎麼到這的嗎?”她試探着問。
莫爾頓夫人幹笑了兩聲:“我怎麼知道你怎麼害死的萊克西!你怎麼來的你自己清楚!”
萊克西很想說,我實際上不清楚。但這句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我什麼沒有做,我隻是來到了這裡。”這句話如果再加上一句“請你不要誤會”,那就變成了蒼白無力的自辯了。
根據她多年和艾倫吵架的經驗,争論最忌諱的就是自辯,為自己開脫。因為對方隻是想要攻擊她而已,沒必要給她小辮子抓。
“沒必要這麼說。”莫爾頓夫人又打了個響指,“你知道你為什麼來,你就是為了來禍害艾羅和伊安的,讓他們愛上你。”她的臉突然湊近,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萊克西,“不是麼小妞?”她一字一頓地問。
萊克西聳肩:“那我還挺失敗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他們倆沒有一個愛上我,至少沒讓我感受出來。”
她一向對情感這種東西敏銳,除非對方做的實在滴水不漏,不然不出三天,她絕對會有所感受。
比如初中那一陣的時候她就跟朱迪打賭有一個男生喜歡她,果不其然第三天他就在圖書館裡給她寫紙條:即使身體被神所流放,心還萦繞在你身旁。她覺得這話土爆了。
她當時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艾倫,是他自己查到的,他老是喜歡窺探萊克西的校園生活,她身邊的人他都了如指掌。
她當然沒忘了小學畢業的時候,他因為一個男生接近她給她上的那堂課,不過這堂課還是在當天的車裡被重新上了一遍。
萊克西記得自己一開始差點被艾倫的急刹甩出去,幸好有安全帶。
“說說吧。”艾倫把車停在路邊一個攝像頭少一點的地方,“在學校的事情。”
這個語氣萊克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即将迎來一場腥風血雨,她知道。
艾倫說她學習能力真的很差,她拿着全A的成績單澄清了很多次,但始終沒有擺脫這個名聲——總是遊離在艾倫的規則之外。
然後她的頭就和音量扭接觸了,準确來講是直勾勾撞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