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放在臉上的時候,萊克西才發現自己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了左手的血。
“謝謝。”她胡亂抹了抹臉,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止血了,可能是在火堆裡的時候蹭到臉上的。
艾羅接過她遞回來的手帕,看到上面的血迹的時候呼吸一滞。
萊克西也看到了那裡。
她目光不自主地盯着手帕上的那一塊屬于她的血迹,終于在艾羅把手帕收起來的時候把視線放在了他的臉上。
不知道收到人類的血對于一個吸血鬼來講是什麼意思,萊克西覺得有必要在再熟悉一點的時候問問艾羅。
但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好像眼前有一團薄薄的霧,而真相就藏在這團霧後面,她隻需要輕輕撥動就能……
萊克西的身體被雞皮疙瘩占據了,從後背到小臂,常春藤一樣爬上她的每一寸肌膚。
我感覺我和他的莊園越來越像了,天哪。她有點無助地想。
現在看來她或許有必要推翻剛才的一切說法,隻是或許,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讓她産生恐懼情緒的人,也許是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艾倫追着她大吼,她放松下來了。
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面前這個剛剛看着手帕差點入迷的吸血鬼,确實對她有好感——不止一點。
萊克西願意裝瞎假設這是友誼的好感,可悲劇的是她有眼睛——艾羅剛剛看着手帕時的眼神讓她渾身一震。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那應該是“你看起來很美味”的眼神,在這種情境裡變成了動物界的愛情訊号。
這種好感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好像有人在她鼻子上掐了一下,她每次被這樣逗弄的時候都又氣又惱,可也沒有辦法——他一直保持着一種紳士的距離,沒有半分逾越。
她有一瞬間想要去質問艾羅,為什麼對她有好感,為什麼要在舞會上打斷她和伊安的舞,又為什麼要在半夜确認她到底是不是女巫萊克西。
她分不清。
萊克西低下頭,不再看艾羅,她強迫自己。
“萊克西小姐?”伊安伸出手想給她牽,也許是想要扶她一下“你怎麼了?”
“沒事。”萊克西擺了擺手。
剛才那種艾羅帶給她的感覺,是伊安、盧森、貝林亦或是任何一個吸血鬼都沒有帶給她的。
這種感覺後來在她的心裡慢慢變成了惶恐,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不對的,這不應該發生在她和她的主審官之間,她的主審官隻是單純想要幫助她,對她沒有那個意思。
“她沒事。”伊安的手還在她的眼下,她聽見艾羅這麼說,“你不用扶她。”
“這不是明天就見不到萊克西小姐了嗎。”伊安把手收了回去,嘟哝了一聲,“我想好好增進一下關系。”
艾羅伸手牽住了萊克西的手,後者猛地擡起頭,受驚一樣瞪大了眼睛,實際上如果了解過她就知道那是“我就知道”的表情:“以後有的是時間增進關系,伊安。”
說完他就牽着萊克西走了。
萊克西一路就那麼木頭一樣地跟着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王子強吻的睡美人,她讀這個故事的時候一度認為王子很猥瑣,但艾羅,很奇妙,并沒有讓她讨厭。
被他牽住手似乎逐漸變成了她的本意。
這不是順從他,而是順從她。
坐上馬車的時候,萊克西才緩過神:“你不撒手嗎?”她語氣有些冷,那是因為緊張。
“我很抱歉。”艾羅松開她的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說。
“為什麼?”
“有關我的母親,我知道是她把你困在火裡的。”
艾羅的眼神裡閃爍着一種萊克西無法明說的光亮,可以确定的是那種光亮并不是她不期望看到的:“她是個有意思的吸血鬼。”萊克西看着自己的掌心,勾了勾唇角。
“那晚我去找你,”艾羅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她告訴我你不是我的囚犯。”
如果放在平時,萊克西可能會高聲說“别說這種傻話”,但現在面對的是艾羅,讓她沒有辦法這麼說謊,好像一切對上這隻吸血鬼的眼睛,就該是清明的。
“我怎麼不是。”她尴尬地笑了幾聲緩解氣氛,打算半真半假說,“我如果不是,那場火能滅?”
艾羅的臉上也掃過微笑,隻是很短,讓人分不清那是不是自嘲:“也是。”他說,“《女巫的魔法》一書裡寫過,靈魂的互換将失去魔法。”
“她很喜歡打我。”艾羅隻是說了這一句,後面的一段路就再也沒說過話,他的眼神告訴萊克西,他陷入了沉思,貝林思考的時候也是這個眼神,不過大牢裡能思考的隻有下一頓有沒有肉吃。
馬車徐徐停在莊園門口的時候,艾羅先下的車,一下來就直奔主宅大門,也不管萊克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