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娜·羅斯的手指從被塞子塞着的瓶瓶罐罐上拿開,又抓上了一個被蠟封的小瓶:“我有預感會在今天見到你,莫爾頓大人。但這位小姐你,”她指了指萊克西,“是位不速之客。”
“羅斯女士。”萊克西站在壁爐旁,火光把她的臉照的很亮,但另一側又隐匿在黑暗中,“我是斯杜普斯。”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這個名字的原因,羅斯女士的眼睛亮了一下:“天,”她提着小瓶走到萊克西身邊,繞着她轉了一圈,“你是住在瘸腿塔樓的那個女巫。”
“是我?”這是一個疑問句,被萊克西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也許,也許是的。”
“頭一回見蹲牢把自己蹲忘了是誰的,以你的性格從來都不會來拜訪我。”羅斯女士犀利地說,“你是為什麼來的?”
“為了賽特鎮的人民,”伊安插嘴道,“萊克西小姐有一段時間精神狀态不是很穩定,女士,所以或許她會忘了之前自己怎麼做的。”
這是個極好的理由,可以給她一切不符合女巫萊克西性格的行為開脫——萊克西,你為什麼突然來拜訪羅斯女士?對不起,敬愛的小姐,我忘了之前是怎麼做的了。就像這樣。
可能是因為最近戴斯蒙德頻頻在她的腦海裡浮現——人很奇怪,有的時候會把一些記憶永封地底,翻出來的時候又總是嚼上一遍又一遍——她下意識想:如果戴茲在這裡,他會怎麼做?
他可能會建議我往嗓子裡灌炸|藥,萊克西想。“炸掉就不用面對現實了,萊克西。”戴茲有一次說。
她覺得她現在并不需要。逃避從來都不是她處事的方式,更多時候她會自己想辦法,不過有時候也需要别人的幫助,于是她需要鼓起勇氣提出來。
“是這樣。”她清了清嗓子,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托舉着,那些話像是被打字機編輯好塞到她嘴裡,隻要她一張嘴,就會自己跑出來,她就這麼說了差不多到第五口氣的時候,“總之,我需要轉移賽特鎮的人民。”
羅斯滿臉神秘地看着她:“聽起來不算難。”她說,“不過你需要直接通過我來進行轉移嗎?”
萊克西點了點頭,那樣當然是最好的。
“可能會讓你失望了。”羅斯女士一揮手指,撥動了她座位旁邊的一個小型手柄,房間暗了下來,隻有不遠處一面牆壁上亮着光。
那是一個投影闆,上面有兩個小人。
“你需要知道,斯杜普斯。”羅斯女士又按了一次手柄,牆上出現一個戴着巫師帽的小人,一顆太陽正從她的坩埚裡升起,“自從你制造出了太陽,放在了賽特邊境,我們臨近的伯朗氏族就深受其害,他們死了不少人民,這也是他們侵略我們的一大原因。”
“我們的領主,梅根主教,在他成為賽特的領主之前,有一次和他的姐姐一起去伯朗氏族遊玩。”
兩個小人走到了太陽下,一個小人倒下了。
“想必莫爾頓大人也告訴你了。”羅斯女士起身點亮了幾根蠟燭,整個屋子又亮了起來,“他姐姐被曬死了,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你的錯。”
萊克西點頭,她确實聽伊安在那次舞會的時候說過了。
“可他難道不願意為了人民暫時放下自己的仇恨嗎?”萊克西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問,并潛意識認為這個問題很危險——可誰沒做過危險的事情。
幾乎每個曾經的孩子都做過一些自己在現在這個年齡堅決不敢去做的事情,比如萊克西小的時候每次被艾倫追着打第一個想到的都是跳窗,從二樓的卧室往下跳,從三樓的閣樓窗戶跳到院子裡的樹上,再翻牆逃跑,不過就成功了五六次,每次她落到地上的時候腿都疼得夠嗆。
長大了,危險的事情就變成了說或許是錯的話,有和其他人不一樣的立場,有時甚至包括做一些不同的動作。
至少不會輕易讓自己物理性地死亡。
果不其然,羅斯女士也給出了相應的評價:“這是個很危險的想法,斯杜普斯。”她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不過我很喜歡。”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我還沒說完,”羅斯女士的聲音冷靜地在房間裡說着,“這其中的玄機在于,梅根主教姐姐去世的那天,艾羅·莫爾頓大人恰巧也在伯朗做差事,距離事發地點僅有半英裡,而且,據有關人員說,他中途有一段時間出去的時間和主教姐姐去世的時間重合了。”
“有些人自稱在主教姐姐去世地點附近看見過他,所以坊間流傳,”羅斯女士的聲音突然變得和她的表情一樣神秘,“艾羅·莫爾頓大人害死了主教姐姐。”
萊克西之前和導師一起參與過幾次案件複盤,當時有一個歹徒沖進一所學校,炸毀了整個學校,因為校長引導他母親出軌。
雖然她不知道辦案的具體流程,但一個人做一件事要有動機,這是行為心理學上的知識點。
“他沒有動機。”萊克西指出整件事的漏洞,“艾——我是說莫爾頓大人,他和主教家無冤無仇,沒有動機傷害他的姐姐。”
萊克西說完轉頭看向伊安:“你應該不信吧?”她問。
伊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保持中立。”他回答。
萊克西懂了,對應手冊裡的行為,這句話的大緻意思就是他也這麼認為。
“主教家本來也是在中心城的。”羅斯女士說,“有人懷疑艾羅·莫爾頓大人是為了堵嘴,因為莫爾頓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