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他們站在風很大的峽谷邊上時,艾羅說。
萊克西往前走了兩步,前面沒有路了,她的鞋子踩在已經堅硬的雪上,另一隻腳踩塌了上面堅硬的雪層,陷在雪地裡。
“不錯。”伊安心情很好地說,“我們快到入口了。”
峽谷像一道被刀劍劈開的裂痕,橫亘在本來應該是延綿山脈的地方,刻意打斷了雪山的延續,極有個性。
通往試煉的大門,就在峽谷裡的結冰的山洞口中間,萊克西從這個角度能看得很清楚。
“我們怎麼去裡面?”她問,“我沒帶掃帚。”
伊安也沉默的一會,片刻後他摸着下巴開口了:“好問題。”他又走了幾步,似乎在找一個落腳點可以爬下去。
萊克西覺得他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怎麼下去。
突然,時間好像回溯到了他們跳車的時候。萊克西提着自己的裙子走到伊安身邊,艾羅跟在她身後,不過那是次要的:“我們跳下去。”
伊安的表情這時候和艾羅的重疊了,這應該是萊克西記憶裡兩個人最像兄弟的一次:“沒門,小姐。”他說,“你會把自己跳死。”
“我會很小心。”萊克西指了指懸崖旁邊的樹杈,“我可以借助那些東西往下跳,不會很費力的。”
她想起一句話,學校裡有一次展示的海報上出現過:隻是在學校的一天。
如果換到這個情景上面,就是:隻是跳窗的另一種形式。
她自己對自己很有信心,也相信艾羅和伊安有足夠的敏捷度可以往下跳,所以才提出了這個想法。
“不行。”艾羅直接打斷,“找另一個辦法。”
“我這裡倒是有幾塊石頭——”伊安正要說着往艾羅那邊走就被萊克西攔住了去路。
“對不起,”她的語氣絕對不是在抱歉,因為語調極為強烈,“但我認為這是最快的辦法。”
“但不是最安全的。”
“我對我自己有信心——”
“我對你沒有。”艾羅這話說得極其冰冷,根本沒有在意任何人感受的意思,“主審官有義務保證囚犯安全。”
萊克西差點笑出聲來,不過是被氣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的關系隻是囚犯和主審官?”
她不能理解,明明這人做的一切都已經超過了一個主審官對待囚犯的範圍,搞得她都快要開始把他當朋友了,這個時候卻要和她扯什麼主審官和囚犯的關系。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脖子上越來越熱,側臉甚至有些發麻,一堆不理智的話堵在喉嚨裡,隻要她現在一張嘴,這些惡毒到她自己聽了都會傷心的話就會變成刀子,從她的嘴裡跳出來。
“找其他方法。”艾羅冷冷道,“我們隻是主審官和囚犯的關系,斯杜普斯。”
“随你的便吧。”萊克西皺着眉說,她走到懸崖邊,身體前傾,“反正我是要走這條路,不可能找另一條。”
說完她的身體就因為引力掉了下去。
耳邊風聲很大,她感覺耳朵漲漲的,所有血液都在往上流,沒有任何商量。
失重感正在随着她的下落而消失——
幾乎是失重感消失的那一刻,一切都靜止了。萊克西的身體開始被人往上拉,用一個繩子一樣的東西慢慢向上。
她像一隻被捆住肚子的貓,手腳在空中舞動着被向上提起。
“我說過,找其他方法。”快到懸崖邊的時候,她聽見艾羅說。
心裡的火愈盛。
她一直在等着伊安為她說兩句話——伊安總是站在她這邊,不知道比艾羅好上多少倍——感覺自己又高大又卑微。
說一兩句也好,萊克西想,或者一句“我認為你不應該這麼說萊克西小姐”。
人在生氣的時候,總是希望有人站在自己這邊,顯得自己多麼有理。
可是伊安這次和艾羅統一了戰線,他放下了手中光彙聚而成的繩子,艾羅伸手收回了那兩段繩子,就是剛才他們用來捆萊克西的那段。
這一段繩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剛才是他們兩個人一起把萊克西拉上來的。
“對不起。”伊安說了一句這個,不過顯然不是萊克西想要聽到的。
她感覺自己又多生氣了一點,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猛獸在四面封閉的房間裡亂撞,沒有出口,就會一直撞,直到把牆撞出一個洞。
她認為自己應該找一個支持她行為的人作為同伴,而不是這兩個隻知道反駁她的人——至少她當時是這麼想的。
一般在做實驗的時候遇到那種提出她認為完全不可行的意見的人的時候,她全當他們在放屁。所以她也打算這麼對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