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西第無數次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麼近。
每次她被艾倫追着跑的時候,她都會有一個念頭:如果不跑,我會被他打死。所以她就那麼做了,跑得遠遠的,跑出莓果,往弛塔卡爾跑,每次都是光着腳,每次回到家裡都是腳心滿是黑泥和劃痕的,有一次跑掉了一個指甲蓋——那可真夠她喝一壺的。
面前根本沒有路的虛空突然浮上來幾個巨大的石塊,一路盤旋而上,最後引上最上方的出口。
羅布樂思。萊克西想。
海格爾高中最風靡的幾款遊戲之一,其中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障礙賽場闆塊。
萊克西一直覺得這種遊戲沒什麼意思,她一直赢。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專注于打遊戲太久而忽略了艾倫的需求的話,就會被拉過去揍一頓。
她是沉迷過一些遊戲,但是從來不讓那些遊戲成為她生活的全部,沒有東西能夠取代她自己成為她生活的全部。
“風,石塊,”瑪爾法清點着,“還有野人。”
萊克西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部分石塊上出現了走來走去的野人。
“血腥瑪麗。”瑪爾法指着篷頂的鏡子說,“走路的時候切記不要往上看。”
“為什麼?”
“血腥瑪麗是一種生活在鏡子裡的女鬼。”瑪爾法說,“她穿梭于各種鏡子裡,隻要有人看見她的影子,她就會從鏡子裡伸出手把你撕碎。啧。”她看了一眼萊克西,“老師,你是想要我的命是嗎?我給你啊!”她笑着,聲音有些沙啞。
說完就要把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放。
“吸血鬼不會因為刀具而死,瑪爾法。”萊克西提醒。
瑪爾法把刀子抛到空中,再接住它的刀刃部分,手上流了一堆血,但她沒在意,隻是一味地笑:“沒意思。”她把雙手作爪子狀舉過頭頂,“Eeeek!”她尖叫完又開始哈哈大笑。
萊克西注意到瑪爾法手上的傷很快就愈合了,她看了一眼艾羅手上的大包,突然想到吸血鬼好像确實有自愈能力,越強大的吸血鬼自愈能力越強:“應該能拆了吧。”她指了指艾羅手上的繃帶。
“疼。”一直冷靜自持的眼睛此時像一個小孩子,艾羅搖了搖頭。
“屁!”瑪爾法突然這麼說,她把兩根手指戳向自己的眼睛,又反過來來指着艾羅的眼睛,意思是“我在看着你”,“試煉又不封鎖正常生理能力。你再裝!”
“行了。”萊克西開口阻止,“别怪他。”
“别怪他——”瑪爾法陰陽怪氣地在原地跳了一下,“太可愛了——别——怪——他——”她突然給萊克西來了個突臉,“他都快和你睡一個棺材裡了!”
艾羅站在萊克西身後,像個大型犬,眼睛嚴厲中帶着微不可察的可憐,他做不到像伊安一樣“萊克西小姐”地叫,還是得:“斯杜普斯。”他說,“幹正事。”
“注意事項!”瑪爾法又喊道,嗓門很大,萊克西感覺篷頂的鏡子都能被她震碎,可以和艾倫生氣的時候的嗓門媲美,“不要看鏡子,看風向不要被吹下去!沒了!”
“不然就會變成你們剛剛看見的那堆骨頭裡的一員。”瑪爾法和萊克西碰了一下拳,“我跳了,你們好運。”
說完她就瞄準了風向,縱身一躍,跳到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塊石頭上,雙手緊緊扒着石頭,不讓自己被風吹下去。
伊安是第二個,他朝萊克西鞠了一躬——可能是想要親吻她的手,但萊克西沒有會意:“祝我好運。”然後他也成功跳上了那塊石頭。
然後是艾羅。
萊克西站在一不小心就能掉下來的峭崖邊上,往前了一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浮上了喉嚨,卡在氣管的位置讓她難以呼吸,有的時候這種感覺會在她小時候下地下室的時候出現,隻是偶爾。
那場火災發生不久,萊克西想起來的時候總是很擔心自己家地下室突然着火,導緻她每次都确信有一個怪物匍匐在暗處的櫃子下,手裡捏着幾根火柴,就等着她下到地下室的時候劃燃火柴,再把她鎖在地下室裡,然後将她吃幹抹淨。
現在這種感覺就是深淵下有牛頭人正在等待吃她的感覺,它們會先吃哪裡呢?也許是胳膊,萊克西有很漂亮的胳膊,關節處有一個小痣。
書上說,當你膽怯的時候,試着數一數世界上最難以置信的事情,你不相信它會發生,但事實是它發生了。
如果一個人一直對她步步緊逼,那她應該反而會僵住,可如果他們保持着一段友好的距離,她可能就不會那麼受驚。
就像現在。
萊克西的心髒突然順着某條管道滑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的膝蓋在彎曲,她準備跳了!
“漂亮!”瑪爾法拍拍手,“不愧是老師,失憶了也這麼厲害。”
艾羅比她先到了萊克西身邊:“小心風。”他說。
這話有道理,萊克西看着幾片白色的羽毛狀東西被風吹得正要往他們這邊飄。
風力很大,萊克西隻能緊緊抓住石塊來保證自己不掉下去。
瑪爾法的表情看上去非常不屑艾羅這種行為:“幹正事!”她重複了艾羅剛才那句話,“這話誰說的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