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有牧師,台下的人全都背對着他們,萊克西看不清他們的面孔,但有些東西是熟悉的,某些信号告訴她,這場集會和她有關。
然後她的視線就和台上的小熊玩偶相撞了。
玩偶的眼睛是用綠色紐扣縫上去的,肚子中間有明顯的縫合線,整個玩偶的身體毛毛躁躁,肯定不新。
艾羅發覺手裡的那隻手好像握着他又緊了一些。
萊克西感覺自己要難受瘋了。
她可以不熟悉這一切,這一幫人,但是那個玩偶她怎麼會不熟悉,那是她帶到出租屋,就算回家過聖誕節也要帶上的玩偶,從她十歲生日那天起就一直在用了。
這是她的葬禮,她來參加她的葬禮。
除了萊克西,另外三個從進入到這裡就一直表情很怪異。
萊克西回頭看他們,才猛然想起吸血鬼不能靠近這種地方,她指了指外面微微開着的門:“要是不舒服可以出去。”她說。
突然,教堂的玻璃上露出了幾張腐爛的臉,眼珠滴溜溜轉着,直到看到了他們漂浮在空中,開始朝他們呲牙。
“我們沒法離開。”瑪爾法指着外面的喪屍,“并不是真正脫離了那個鬼地方。”
這種理由萊克西也隻能接受:“委屈了。”她小聲說。
“這個人你也認識?”伊安問她,“還是說這裡是你的城市。”
“不一樣。”萊克西吸了吸鼻子,她覺得自己如果不控制,可能随時會哭出來,不僅是覺得自己終于從艾倫那個魔鬼手裡解放了,還有對自己沒能按照自己的期望好好活下去的遺憾,“我覺得遺體已經在墓地了,這就是一場形式上的悼念會。”
蘇珊死後幾天,艾倫穿着黑色神神秘秘地出門了,現在想來就是去參加葬禮了。
萊克西深吸一口氣:“我下去看看。”她說。
“如果難受就不看。”艾羅又說出了和當時如出一轍的話,在萊克西的印象裡這是他第三次這麼對她說話。
“總要來的。”萊克西說着就俯沖了下去。
果然如她所想,所謂的盒子裡根本不是她的灰燼,而是她死時穿的衣服,衣服上大概還沾着血,如果他們聰明一點,就會通過對比擀面杖上的血迹和她衣服上的血迹逮捕艾倫。
同時她又無限感慨,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點信号也被抹去了,她的身體将伴随着草草兩片花瓣和那隻小熊埋入地底。
也好,她往後都能一直抱着那隻熊了。
她看完自己的盒子之後轉頭盯着台下的群衆看。
有她的同學,那天晚上給她打電話的男同學也在,還有朱迪和另一個穿着她簽名的衣服的茱莉亞在抹眼淚。
當然了,諷刺地,還有艾倫。
他好像老了好多,精力也比之前匮乏了更多,眼袋重重地垂在眼下,不知道的人大多以為是因為這個可憐的男人喪妻喪女,隻能孤獨終老,殊不知就是他自己把妻子和女兒送到死亡的懷裡。
萊克西咬了咬牙,如果她現在有型,她多少要給艾倫一拳,不,十拳。
她能感受到有人悄悄在她背後牽上了她的手,兩隻手牽着,上面的那隻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手,她回頭,覺得那肯定是艾羅。
結果代表沒事的笑到一半又收回去了,因為她看到了長頭發。
是伊安。
“我陪你。”伊安輕聲說。
“你猜,”萊克西突然預料到了什麼,那個畫面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們什麼時候來抓他?”
她指了指艾倫。
“誰來?”伊安不明所以,“士兵嗎?”
“類似。”
“為什麼抓他?”
“他害死了她。”萊克西指着台上的小熊,“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這麼确定?”伊安笑了一下。
“你就當,”萊克西巧妙地在這個時候抽出了手,“是女巫的預言能力。”
伊安也朝她笑了笑。
“我口袋裡還有三分錢。”萊克西手搭在自己的口袋上,“如果三分鐘之内沒人進來,你們三個一人會得到一分錢買泡泡糖。”
“泡泡糖是什麼?”
“一種糖果。”萊克西解釋,“你要一直嚼,不能咽,然後你就能吹出很大的泡泡。”
瑪爾法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出來了,她胳膊上裸露的部分已經滿是劃痕,有的甚至在滴血:“我想吃!”她尖笑,打了個響指,一個沙漏出現在他們面前,“我計時!”
沙子還剩一點的時候,牧師也停止了講述萊克西生平,開始聖歌環節。
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了,幾個穿着制服戴墨鏡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那位有着健壯的身形。
闖入者在大家的注視下走向了艾倫坐着的地方。
艾倫扣着座位把手的手又緊了一些。
“艾倫·斯杜普斯,”他向艾倫出示了一張紙,這是諾曼這邊的傳統,“你被逮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