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西屏住呼吸,腦子裡不停再轉各種各樣的點子。
她現在隻有一個不是很熟練的隐形咒可以用,這個咒語的缺點就是用不好會導緻一隻胳膊露在外面,讓别人以為是斷肢,施咒者本人還不知道。
萊克西又收了收胳膊,感覺自己像是在懸崖邊上冒險的旅人,緊抓着松動的石頭不放手。
至于伊安,他就像恐怖片裡抓人的玩偶,睜着巨大的眼睛,微笑着嘴,平穩地在空中懸浮漂流,但很奇怪的是她還能聽見他的腳步聲。
他越來越近了,她能感應到。
之前艾倫醉酒的時候她就有過把自己塞進衣櫃的經曆,她知道她不願再次嘗試,因為櫃子裡的空氣實在不是很美妙,但最後還是被兇手一樣的艾倫從櫃子裡揪着耳朵薅了出來。
所以面對絕對的惡意,躲藏是沒有用的,但伊安顯然不是,萊克西甚至懷疑他會很開心地假裝放她一馬,然後在她出來的時候突然轉身吓她一跳。
果然不出她所料,伊安走到差不多她平齊的位置的時候就歎了口氣:“應該是老鼠。”他這麼說,“不過你最好别讓我抓住,這個城堡裡面可裝不下你和你的家庭。”
萊克西是在腳步隐沒在關門聲之後才大舒了一口氣,從逼仄的空間裡出來,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清新到她這個時候想要來一根煙污染空氣。
提到煙,她就想起來之前和她拼桌的物理學院女孩,在面試過後被問了一個問題,有關抽煙為什麼吸進去是黑的吐出來是白的,後來他們說這個問題是從老師的老師傳下來的,每個學生進到組裡的時候都被問過。
萊克西·斯杜普斯看着眼前的一切,摸了一下自己的睡袍口袋,才想起來現在是在伏沙,他們這裡根本沒有香煙糖之類的。
很久以前小超市會賣那種廣告語是“煙草讓人變聰明”的香煙糖,但後來因為味道太像二手煙,被一群家長抗議沒了。
可現在她卻忽然希望自己能有一根這樣的糖,也許會有點用處,比如叼在嘴裡感受它慢慢變細,最後體會它尖銳部分紮人的清醒。
香煙是金屬味的,相信她,她已經嘗試把這個想法灌輸給朋友們很多年了——也沒有,她從來不宣傳抽煙。
傳言中吸血鬼害怕純金屬,但好像這裡的吸血鬼并不害怕,傳言還說,如果你想要殺死一個吸血鬼,就要在太陽下面把他的頭砍下來,再從頭到腳淋上祈禱過的聖水,讓他們不能再在夜晚蠢蠢欲動,爬出棺材。
她緊張地閉了閉眼睛,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用,可就像套公式,總是會有遇到變式的那一天,你永遠不能指望一個公式對所有吸血鬼都有用。
吸血鬼真的對數字那麼敏感嗎?她小聲問自己,好像不是的,至少她從來沒看過艾羅或者任何一個吸血鬼一定要數清森林裡有多少棵樹。
她撥動了兩下書籍,感受它們上面的燙金的凹凸不平,字體在月光下反光,她就這麼找到了那本《吸血鬼常見弱點》。
突然,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是從外面傳來的鈴聲,緊接着就是急促的腳步聲,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
那本書上連着一條線,她試探地碰了一下,鈴聲變得更加響亮。
代表警戒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的時候,她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角睡袍,是她一個小時前見過的。
“隻能說,這個時候放棄逃跑是一個聰明的決定,萊克西。”聲音從燈光之中傳來,這燈光活像吸食人的生命的死神車頭燈,它來自北美的一個神話,一個骷髅駕車敲響人們的門,隻要門被他敲響了,就别想能夠活下去了。
“如果有什麼想要看的書,可以直接告訴我。”伊安笑了笑,“而不是被釘在捕鼠器上。”
萊克西的雙手被反扣在身後,她惡狠狠地看着伊安,被她瞪視的吸血鬼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繼續整理着自己的頭發,壓根就是在把她當成一面鏡子。
“這些書都是要燒毀的。”伊安說,“為了防止有人為了保護這些髒書的傳承而偷盜,我在這些書上綁了一些器械。”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在看萊克西,但萊克西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你不想成為有這種罪名的人,不是嗎?”
那就太可惜了。萊克西心想,我不僅要有這個罪名,我還要有刺殺族長的罪名,罪名越多越好,最好是把我變成千古罪人。
她根本就不在意伊安會給她冠上什麼罪名,不是因為清者自清——這是最淺顯的謊言,沒有人可以清者自清——而是當伊安死了,誰還會在乎他給的那些罪名?
被記住的人永遠都會是伊安,這麼說或許有待改進,因為盧森複位之後會把他放在一個類似罪人冊的東西裡。
她覺得盧森會這麼做,因為他看起來就是會這麼做的人。
她感覺自己被困在伊安和書架之間,看着他,不,是怒視着他。
一瞬間,他們之間隔着的牆突然變薄了。
萊克西一向相信人和人之間是有一面牆的,隻有大聲呼喚才能突破這一層牆,但是當牆無故變薄的時候,就意味着有強烈的感情正在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