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西娅抓住雷古勒斯的手腕，将他從禮堂門口拖走了。

他應該立刻掙脫開她的，雷古勒斯意識到，可他沒有，也不想。他隻是希望這段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他正在被他的天使牽引着。

菲利西娅将雷古勒斯拉到一個沒人的轉角，氣喘籲籲地瞪着他。雷古勒斯這才知道，原來那雙令他魂牽夢繞的綠色眼睛還能表露出這種情緒。他還以為她永遠都是笑着的呢。他有點想笑，但是沒有。他必須要讓她放棄。

“你必須要告訴我實話，聽到了嗎？”菲利西娅兇巴巴地命令道，對雷古勒斯一點威脅也沒有。

“你想要知道什麼，麥克米蘭小姐？”雷古勒斯輕聲問，躲避着她的眼睛。

“你為什麼不給我回信？你為什麼不理我？”菲利西娅小聲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躲着我？”

“你誤會了。”雷古勒斯刻意沒去看菲利西娅，但她身上的香氣像長了眼睛一樣使勁往他鼻子裡鑽。梅林呐。

“我誤會了什麼？”菲利西娅立刻追問。

“我——”雷古勒斯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不行，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

“你承認我說的嗎？不給我寫信、不理我、躲着我？”

雷古勒斯動動嘴唇，一個詞也沒蹦出來。梅林的袍子，她怎麼這麼能說？

菲利西娅突然湊過來，踮起腳，雷古勒斯的身體一下子僵住。她離得這麼近，該死，他連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她近在咫尺，不行……

“是因為你是他的人了，是不是？”菲利西娅的話猶如給雷古勒斯躁動膨脹的心潑了一桶冷水。

所有不合時宜的欲念迅速萎縮。雷古勒斯清醒過來，終于對上了菲利西娅執拗的眼睛。

她不僅僅是他的天使，他的菲利西娅，她是……菲利西娅·麥克米蘭。她的堂姐高奈莉娅是魔法部的情報頭子。他絕不能和她說實話。否則不隻是他，還有他的家人……想到家人，雷古勒斯的心泛着古怪的苦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鎮靜地說。

“神秘人。”菲利西娅伸手抓住了雷古勒斯的衣服前襟，如果再晚半秒，雷古勒斯肯定已經抽身走了。她柔軟的手分走了他一些注意力，牽引着他的思緒。

“請你告訴我。”菲利西娅死死盯着他，看來她今天是一定要拿到一個回複了。她看上去挺堅定的，實際上心裡的弦已經繃到了極緻。誰能想到，驕傲的菲利西娅也有害怕被拒絕的一天。

雷古勒斯突然包住菲利西娅的手，低下頭，靠近菲利西娅的耳朵。菲利西娅的臉一下子熱了，他要幹什麼？少女的心思在他開口之前已經轉了幾百圈。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的語氣冷冷的，讓她措手不及。

說完雷古勒斯扯開菲利西娅的手，轉身離開。菲利西娅愣在原地，過了半天才發現她手裡還攥着什麼東西。

一枚襯衣上的紐扣靜靜躺在菲利西娅的手心裡。

理智告訴菲利西娅，那樣的回答約等于是承認了。高奈莉娅是對的，她應該和他斷的幹幹淨淨的，然後心如死水地等待着死神的到來。可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如同谷底的風刮過她的心間，讓那個答案越發清晰：

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特别、特别喜歡的一個人？

我有，我有。

她喜歡的人是天上的星星，散發着神秘美麗的光芒。無數人擡頭仰望深邃星空，猜測着星星們的故事，但菲利西娅不甘心做地上仰望星空的凡人。如果她喜歡上一顆星星，她會想方設法地抓住他。

菲利西娅喜歡雷古勒斯，她對他的感情并沒有随着時間推移而被削弱，反而因為觸手不可得的痛苦被放大數倍。隻是問題在于——她的時間不多了。

菲利西娅頭暈眼花地從轉角處走出來。她能感受得到強大的魔力在體内橫沖直撞，不分敵我地攻擊。原本被魔藥壓制了十七年的兇猛野獸覺醒了，正在慶祝它們重獲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