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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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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镖局裡頭的人不歡迎司成,這行當是走南闖北、刀尖舔血的營生,不需要小孩添作累贅。好在張重九願意分他一口飯,司成自己也足夠聽話。

可惜他太瘦,個頭也小,镖客們都拿他當作小狗使喚,叫他小畜生,要他喂馬取水,添燈燒火。有次心情好了,賞他一條肉幹,司成高高興興收下,塞進懷裡,當天睡前獻寶似的,捧到了張重九跟前。

張叔摸着他的腦袋,把東西推回去,說這點兒還不夠自己塞牙縫,但司成從嫌棄裡聽出了别的,小孩爬上牛車,側身躺在草料裡,枕在肉香和土腥裡睡着了。

那之後,張重九開始教他騎馬射箭、握刀提槍,将人養得日漸挺拔。

司成十六歲時,身手已經很好,他個子抽節般往上蹿,騎在馬上時脊背很直,坐牛車的人從他變成了張叔,喂馬添燈的雜役也變作了他。八年間镖局裡的面孔換了許多,新人不再叫他張重九,而叫他老張頭,張瘸子。

司成依舊叫他張叔,會記得每日為他灌一壺酒。

張重九握着酒葫蘆,說司成,你有更好的出路。

司成如他所言,越是長大,皮囊裡就越透出玉似的矜貴,同過分粗野的一切格格不入。他話極少,學不來刻意逢迎,總不太合群,镖客們小憩時常誇耀從前睡過的姐兒,咒罵一茬又一茬的匪,末了再罵一句世道亂,講着自己若是富賈王侯,哄然笑作一團。

司成從不參與這些話題,卻在不知不覺中成為話題的一部分。他生得太白淨出挑,走镖時帶不了女人,窺|探的眼神暗刀一般剜着他的骨,要他在玩笑裡被削為承載俗欲的盆。

世道亂。

世道讓山上的匪一茬茬長起來,卻總也割不完。世道讓镖局裡不斷進來新人,又不斷送走舊人。張重九坐在牛車上,漸漸成為最年長的那一個,可惜走镖從不講究儒道孝悌,握不住刀的理應被抛下。

臨到官府诏安的公文被貼在城門口時,司成終于說,張叔,我們走吧。

張重九笑,司成,你早該走了。

司成最終沒有走,官府也不肯要瘸子,那施舍般微薄的月俸養不起張叔,甚至養不活他自己。

他就留下來。

留下來,他拿舊衣縫了一隻錢袋,踹在貼近心口的位置,聽見銅錢碎銀碰撞時細密的聲響,受着它一點點變得鼓脹。終于,當它像枝頭紅柿一般沉甸溫熟時,司成最後一次從總镖頭那裡買酒,為張叔灌了滿壺。

張重九許是嘗出了不同,又或許沒有。但那夜他久違地喝醉了,看着司成癡癡地問,好孩子,你怎麼這樣倔?

司成終于笑了,朗月将他的臉映得皎白,那雙眼眸裡浸着清淩淩的微光,他說張叔,我們要走了。

從蒼州到瑾州,這是最後一趟镖。貨物貴重,若事成,足夠司成養活二人。

可誰也沒想到,镖局會在朝天阙南面就遇上突襲,此次的敵人再不是落草為寇的流民。司成摁着劍鞘,不動聲色地将張重九護到身後。

周遭的厮殺沒有停過,镖局區區二十餘人,連嵯垣人的彎刀都喂不飽,一注注鮮血澆到司成身上,他沒有驚惶,也沒有逃,隻在那血雨裡抹了一把臉。

他拔出了刀。

司成的發被風攪亂,白絮漫天,嘶喊聲驚飛了枝頭鳥——烏雀盯着雪夜裡微弱的芒,拍着翅要入軍帳,卻倏忽被咬斷脖頸,死在了熹微前。

一隻雪狐沒入枯林,帳上垂簾随風而動。

就在此刻,司珹猛地睜開眼。

他陷在榻裡,額發被汗濡濕了,偏頭間露出半張白皙的臉。季邈瞥眼瞧這人,不知他方才魇着了什麼,隻吹了吹嘴邊的茶。

“那小旗已經全招了。”季邈說着,屈指叩桌上的木牌,“你在這上頭做的假,可算不得高明。”

木牌上的血迹洗淨了,“珹”字被深淺色一分為二,一半陳舊一半泛新。這一瞬帳内很安靜,沉默助長了此刻的譏诮。

季邈被這種無言取悅到,他像是扳回了半局,瑕整以待着司珹的下一個謊。

“這樣拙劣,原也沒想着要瞞大人。”司珹溫和地瞧着他,“大人怎麼總不肯信我?世道難捱,镖局丢了貨,我總得躲避東家,換名苟活。”

“苟、活。”季邈重複着他的咬字。

“殺人也為苟活?”

“走镖為活,殺人也為活。”司珹輕聲說,“我受了傷,又沒有藥。徐百戶許了我活路,卻沒告訴我得用這樣腌臜的法子。我反抗他,原是不願受辱。”

軍醫在一旁灸針,聽得滿頭汗,不知該走該留。

季邈心底那種難言的情緒又泛起,像俘不住的霧。他揮手屏退了軍醫,審視着對方的無辜。

司珹四肢均被鎖縛,失血太多,腳踝手腕都透着蒼白,骨肉卻是勻停的,纖長清瘦。他這樣從容,好似再沒有什麼秘密瞞着季邈,就連弱點也暴露出來,要和季邈推心置腹。

“你們在朝天阙被截,休戰期将至,嵯垣人竟然肯冒這樣大的險。”季邈不動聲色,“貨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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