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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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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珹留在峰隘峽三營,沒能離開。

他身份模糊,疑點重重。季邈原想着叫戚川将人私下安置着,可到底放心不下,恐生變數。他默然片刻,還是将司珹帶到了自己今夜所宿的副帥營帳内。

一進帳,炭盆已經烘熱了。戚川做事周到細緻,提前吩咐人新鋪了張氍毹,營帳内外室以酸枝木浮雕屏風相隔。

司珹跨步,跟在季邈後邊進帳,晃了晃腕間的鐐铐,問:“睡覺也得戴着?”

季邈道:“側仰都行,這氍毹足夠你躺,鎖鍊硌不着。”

“怕我跑啊,”司珹盯着那氍毹粗糙的厚氈,涼飕飕地說,“将軍心善,賞我待在這麼暖和的地兒,我怎麼舍得跑?”

話剛落二人對視一瞬,兩相生厭似的,均别開了眼。

季邈卸着甲,兀自往内室走,臨到他将外袍搭到衣架上,準備和中衣而眠時,一回首,司珹仍立在屏風旁,沒動作。

季邈挑眉:“不睡了?”

司珹面無表情,揚了揚縛在一起的手腕。

“要在平常,就這麼睡也不是不成。”司珹說,“将軍貴人多忘事,今日叫我冒雪奔馬幾十裡趕來峰隘峽,這會兒傷口裂開,總得讓我看一眼成了什麼樣。”

季邈掃了眼他肩頭滲出的血,沒吭聲,人卻走過去,解開了鐐铐,好整以暇地看着司珹。

司珹也不忸怩,他在季邈的注目間,幹脆利落地脫了外袍,又解開中衣,扒下内襯一角。那露出的肩頭白皙,沁着潤澤的玉色,可箭傷卻是猙獰的,猩紅緩緩浸透了皮肉,透着股觸目驚心的欲。

季邈忍了忍,到底沒主動開口。

“出血了,”司珹瞧着有點苦惱,“将軍帳中可有創傷藥?”

季邈抛給他一隻青瓷小瓶,眼見這人撥開瓶塞,沾了細白藥粉,覆在創口間,殷赤的裸|露的都被遮蓋,雪掩紅梅一般。

司珹的指尖卻不自覺顫了顫,像是痛着了。

“......上完藥就睡。”季邈終于再看不下去,他長腿一邁,跨到了屏風後面,“記着吹燈。”

帳内很快陷入昏暝,雁氈挂在四壁,阻隔掉風聲。司珹仰面躺着,他在黑暗裡,聽見了季邈的呼吸。

那也曾是他自己。

司珹垂眸斂目,他已經很多年未曾這樣與人同室而眠——上一世,季明遠擁兵自立後,他每晚都睡得不踏實,幾乎有些風聲鶴唳了。造|反不是兒戲,他腦袋在刀尖上高懸了三年,沒死在流矢雪刃裡,可刀最終還是落下來,斬斷頸骨時那樣疼。

他頭一遭知道自己也會怕疼。

前世他做将軍時常受傷,也經曆過不少生死危機,可那些通通沒能讓他害怕。武将倒在戰場上,那是死得其所,是為将者最最恰當的歸宿;可被斬于菜市口,就成為一種譏諷,一種侮辱。

他無法忍受這樣的淩辱。

他在黑夜裡翻了身,室内季邈的吐息很平穩,像是已經睡熟了。可司珹一閉目,眼前便盡是紛亂的鵝雪。雪覆滿衍都琉璃瓦,映襯朱紅高懸的宮闱。官道口緩緩行來一個人,季瑜擎着紙傘靠近他,晃動的流冕下神色難辨。

司珹聽見回憶中的自己問。

“我留在衍都這樣久,西北邊防可怎麼辦?”

“兄長何必憂慮這種事?”季瑜已經行至他身側,年輕的帝王神色溫謙,分毫不見上位者的桀骜,“安夷平蠻之道有柔有剛,我大景國力強盛,萬事亨通。西北連年兵連禍結,也是時候懷柔邦交,休養生息。”

就在此刻,司珹睜開眼。

長夜暗湧,風雪如潮。這瞬間他咀嚼着記憶裡的“懷柔”,又想起那嵯垣人口中所謂的陽寂私宅,倏忽有了一種荒誕的猜想。

司珹壓着氍毹起身,落腳輕而軟,緩緩挪到帳門重簾邊。

随後,他流水一般,在帳内人無知無覺的沉酣裡,滑進了黑暗中。

月近中天,三營内的痛呻與走動都歸于寂寂。司珹攏着衣,踏雪往北去,于山口瞧見了隘間連綿的烽火,火光映照着十裡長阙。渡冰人的大軍沒退盡,他們蟄伏在山原草漠裡,是一種不容忽視的威脅。

如果......如果與外族往來一事,果真同季瑜有關呢。

但那怎麼可能。

季瑜如今不過十五歲,哪怕抛開年齡不論,他又有什麼立場做這樣卑劣的事情?他父親季明遠是捍衛西北的名将,半生都守在蒼州陽寂。可如果不是季瑜,究竟是誰連同渡冰人截殺镖局、篡改賬冊,又是誰在推動今世峰隘峽戰局變幻,招緻敵襲?

司珹心思百轉,眼神冷鸷。他呵出口熱氣,望向了季明遠所在的主帥大帳——今夜他前世的父親和弟弟,應該都宿在這頂帳裡,二人可已安睡麼。

倏忽,就在遙望的刹那間。一個聲音,竟不知何時貼得如此近。

“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咬字冷而利,似一柄鋒銳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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