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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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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叫李程雙母親,這點從小便如是,自李程雙進府以來,季邈就不願意叫她母親。這也是他唯一堅持忤逆父親的事,季明遠幾次三番叫他改口,可小孩倔得很,甯可挨了打,半夜三更跑到祠堂中,對着冰冷的牌位哭訴,也不願妥協。

享堂[1]内常年熏着香,角落配龛供奉小樽觀音像,季邈在香案的燃燒中流淚,枕着沉膩的煙霧,睡在母親的牌位下方。這種微弱的抗争用掉三歲稚童的全部力氣,沒能打動季明遠,卻先叫李程雙妥協了。

年輕漂亮的繼母半夜尋到他,又小心翼翼地托起他——彼時李程雙已有孕,稍稍顯了懷,她抱着季邈,像小龛裡的觀音那樣垂目,憫然地說:“阿邈不願意,那便叫夫人就好。”

三歲的季邈鼻子一酸,他埋首在李程雙懷裡,小小聲地喚:“夫人。”

李程雙應了聲。

自那之後,夫人就正式成為整個肅遠王府的夫人,在季明遠為國拓疆、季邈被送到衍都去的那一年,夫人又成了诰命夫人。季邈遠在深宮,沒瞧見冊封那日大紅的冠。但當他終于回到陽寂後,夫人一如既往地接納了他。

夫人名聲在外,人人都說溫家女命薄,李氏女才是肅遠王府真正的福祉。李程雙溫婉,是無可挑剔的當家主母,她能在季明遠不着家時将府内一切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從不随意偏頗親生子,給季邈臉色看。

季邈是敬重她的。

可是,司珹呢?

上一世,長治二十九年的早春,衍都大門已破,長治帝季明望急火攻心、咳血而亡,繼太子季朗缢死宮中。季明遠在那懸垂的親侄屍體下,終于真正回到了執念半生、又闊别半生的皇城。

從此往後,大景龍脈隻他一支。

養心殿内五步一屍,曆經滄桑的肅遠王拾起了冠。他撫着流冕,漸漸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岔氣咳嗽不止。司珹站在殿柱後,将父親那日的癫亂記得清楚,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季明遠真的快要做帝王了。

可也是那一日,繼母李氏踩着屍體過來,裙擺浸透了血,她卻像是無所察似的,攬住了季明遠的腰,溫聲喚他陛下。

她踮着腳,下巴擱到了季明遠肩上,話說得識趣體貼,沉甸甸的眼裡卻沒有太多笑意。李程雙的目光在流轉,裡面含着太多東西,司珹有霎那,認出了其中有曾給予過他的悲憫。

衍都城破後三日,落了那年第一場雪,肅遠王季明遠重傷不治,死在了登基前夜。

前塵啊。

前塵紛繁,雪白的絮能埋葬一切,等過了冬天,舊日的髒污就再無人提。人總是趨利避害的,總能想方設法為自己尋着點歡欣,再指着那點盼頭,捱過數載春秋更疊。

可是趨利避害,就真能活麼?

司珹頰邊的發被擾亂,窄袖振在風裡,此世此刻李程雙的話也顯得格外清晰,她依舊溫文爾雅,邀兩位兒子同去玉蘭堂中小憩片刻。

司珹拜完禮便走,原本片刻也不想多留,可季邈側目,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方位示意給司珹看。

那也曾是他自己的住處。

這一眼的時間好似停滞,二人默不作聲地會到了意,直至侍從催促的聲音響起,他們才重回現世,擡腳間背道而馳。

司珹獨自邁下階,往季邈的側院去,行在曲折長廊間,被漸起的風雪遮了眼。他心事重重,腳步因而有些慢,直至轉角時,被肅遠王府真正的家主擋住了去路。

季明遠竟也回到陽寂城中。

這位他前世的父親鬓發已摻白,卻仍舊五官深邃、威嚴不減。直至司珹垂着目行過禮,他方才漠然開口。

“此前從未在王府中見過你,擡起頭來。”

在這個霎那,司珹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維系住表面的平和,在那對視的一眼中摻入柔弱與畏懼,又将那夜在季瑜面前的說辭,再委婉表述了一遍。

可就在下一刻。

季明遠的佩劍已滑出鞘,尖端直指司珹!西北的王強壯健碩,比司珹這具身體高出大半頭,動作間帶來的壓迫感極其可怖,幾乎是傾倒性的,那劍鋒上的殺意也絲毫不斂,全無顧忌。

劍端已抵在司珹喉間,用了勁兒,壓入半寸,殷紅的血沁出來,緣雪白長刃緩緩下淌,滴在廊邊薄雪上,綻開猙獰又豔麗的一點。

季明遠冷眼瞧着這一幕。

“反應要是不快,這一劍就能将你捅個對穿。你身形幹練,指生薄繭。此刻腰側藏短刀,臂上有血傷,哪家養着玩兒的兔爺是這麼個德行?”

“在我耐心耗盡之前,”季明遠眯了眯眼,“你最好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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