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介似有似無的笑了一聲,聲音很輕,但袁離聽見了。她剛放下的眉頭又皺回了原樣,不過她沒有下一步動作,因為他在等笑她這個男人的下一步。
“這位女士,不知道我是觸犯了哪條規矩,進不去你這客棧?”楚介的聲音很好聽,袁離很滿意,也似有似無的笑了。
她将招牌拿了回來,随手撿起地上的粉筆,又加了一條:
【第三,欺負棧内同事的人及朋友不收。】
得了,這不明擺着不讓進嗎?路之青踹了踹手。他正想勸楚介換一家店,就見他将視線放在自己身上,頭沒轉。
“誰說我跟他是朋友的?”
語出驚人,驚到了路之青。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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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
袁離坐在櫃台處的闆凳上,雙手支起下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的頭發很短,皮膚比尋常的藏族男士要白些、小臉蛋要細膩些、嘴唇要薄些。說是完美男人也不為過,就是這脖子上的疤有些礙眼,很猙獰,透露出神秘。
男人沒看她,一直在盯着屏幕,好像在回别人的消息。
“老闆,我好看嗎?”
她完全沒反應過來男人會這麼自戀,随即話跟燙嘴似的,一下子就倒了出來,“簡直太合格了!”話剛出口,袁離就想扇自己兩嘴巴子。
好在男人不在意,掏出口袋的錢包,“一個晚上多少?”
袁離霎時間又覺得這個男人沒意思,同方才一樣,沒過腦子出口,“一個晚上一千。”
“啊?”
這話讓站在門口的路之青聽到了,但在場被震驚到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店内的所有人。
老闆牛啊!
老闆,這是準備在一頭羊上薅一年的羊毛啊!
太妙了,記封神戰錄!以後我也這麼幹。
當然沒人這麼說,隻敢内心想想。
袁離覺得四周有好幾道視線,向自己射來,背後冷不丁的打顫,她擡起手,假裝咳嗽兩聲,“這是帶你門外那位朋友的價格。”
“我們不是朋友。”楚介再次解釋,一本正經。
袁離也玩夠了,給報了正常的價格。不過她也是看不透這男人,嘴上說與外頭那位不是朋友,但等到她來數錢時,卻付了兩個人的份。
太嘴硬的男人。
袁離随手将數完的錢扔在前台上。
上一秒看到錢還閃閃發光,下一秒棄錢于不顧,這老闆可真奇怪,路之青心想。
随後,他的視線就被身旁走進店的少年吸引。少年個子不高,與他平齊。外袍是黑色的,袍邊有羊絨,裡襯是白色的,與他脖子上帶的項鍊相得益彰。
少年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覺轉過身去,隻是還沒見到真容,前頭的阿姐發話了。
“剛好嘉木來了……幫你姐我幹個活。”
他的身影頓住,明顯對稱謂不滿意。在店裡幹活的誰不知道,面前看似沒多大的少年,在老闆屁股後頭粘了兩年,明眼人誰能看不出來他的用意。
袁離伸出雙臂,做勢伸懶腰,把爛攤子扔給了嘉木,自己跑去躲清閑。
雖然說他們是小商小店,但還是有正規的通信體系。來住店,還是得像大城市一樣,要有身份證。
嘉木分别要了楚介和路之青兩個人的。他接住楚介的身份證一頓,随即又恢複平靜,按照正常流程,給了房間鑰匙。
因為今天是當地的洛薩節,恰巧老闆回來時帶了一沓子城裡流行的宣傳票。于是吉朵提議在上面給外來的遊客介紹藏曆新年,并給住店遊客每人發一張。所以等他們将身份證拿回來時,手裡就多了兩張宣傳票。
楚介以為是什麼不正當的小卡片,看都沒看,順手把宣傳片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轉身上樓,尋找房間。
見楚介的動作,路之青抱着好奇的心思讀了兩行。他眉頭緊鎖,怎麼又是幹枯的介紹?沒意思,轉手也給扔進了垃圾桶。
兩人的動作全被嘉木看在眼裡,内心十分不悅,又秉持誠信的理念,照着登記的名字喊住了二人,把多餘的錢退回。
楚介的步伐沒停,來拿錢的是路之青。
好巧不巧,兩人的視線剛好相撞,嘉木仍保持标準的待客微笑。
待到二人入住,嘉木收拾完成離開,袁離才慢悠悠的推開後院直達前廳的門。
“楚,介。”
楚介嫌待在屋内太煩,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到走廊點燃,靠在欄杆處,單手随意搭在上方。
他裝在褲兜裡調成靜音的手機,開始嗡嗡作響,收回搭在欄杆上的手,将煙夾在兩個手指間,接聽了電話。
二樓到一樓沒有隔斷,楚介剛才抖落的煙灰,垂直落在袁離面前的鍵盤上。她想問題想得出神,發現鍵盤上的煙灰已是許久後。排除店内人員抽煙,就隻剩一種可能——
袁離擡起頭,二樓沒人,隻有男人抽煙留下的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