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介手裡的礦泉水瓶,随着水的流走逐漸被壓扁。他的大拇指摩梭在礦泉水瓶邊緣,若有所思的盯着看了會,眉頭舒展,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好計謀。
他心裡這樣想,不禁搖搖頭。
袁離瞧着他的神情,也同樣揚起笑容。
這一局還是她赢了。
就是親了,他承認了的。
換輪胎的時間不需要多久,楚介收拾工具箱做後續工作,她則回過身收拾帳篷,方便後續直接出發。
上次受邊防證的影響,他們耽擱了幾天,現在接着出發,目的地還是普莫雍措。
袁離右手提起帳篷袋子,三兩步跨至楚介面前,好意提醒:“别怪我這個當導遊的沒提醒你,普莫雍措海拔達五千米以上,你肯定會高反。”
他接過她手裡的帳篷,“我相信你有氧氣瓶,能解決。”
“我可沒有新的,不過有我吸過的。”她間接挑明某種目的。
袁離以為自己能達到目的,而他說:“我有新的,不用麻煩袁導遊。”
矛盾。
上一句話還說靠她,下一句話就說自己有,也不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她從他身後繞過去,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率先把他的襯衫撂到主駕駛座上。後打開車門的楚介,拿起襯衫,搭回背椅後。
坐下去的袁離覺得不舒服,擡起一半身體,看見不久前掉落的牛皮本。
要是不回車内,她還真把這一茬忘幹淨了。
還以為掉湖裡了,生命真頑強。
袁離感歎。
她翻開牛皮本,視線停留在普莫雍措那一頁,手指尖在本子邊緣有規律地敲動。過去的記憶與現在的情景相融合,回憶湧上心頭。
“正在啟動導航——”台面上的手機發出聲響。
聲音打斷袁離的思緒,她深呼吸,視線平移到窗外。
實際上也不用導航,這裡大多數保持着原來的樣貌,道路不多,一眼就能看到底,發生走失的概率很小。
車輛重新修好,撥正旅途的琴弦。
窗外的天氣剛好,沒有昨夜那麼冷,也沒有接近中午的炎熱,剛好可以打開車窗,正視窗外的風景。
窗外沒有大批綠色植物,有得更多的人是黃色的沙地,一直連綿藍色的湖泊,偶爾還能碰到一兩戶駐紮在此的遊客,應該是昨天夜半才來的。
袁離頭部伸出窗外,往後瞄了幾眼昨天駐紮的地方,篝火熄滅,煙灰融進黃沙裡,若不稍加注意,料是看不到。
她目光從駐紮地移開,收回視線的瞬間,看到了向他們招手的小姑娘。
是那個給他們送青稞餅的姑娘。她臉上洋溢着笑容,蹦蹦跳跳地,生怕坐在車裡的他們看不見。
片刻後,袁離忽然伸出左手,朝窗外揮了揮,接着轉回到車裡。
前些日子受到的壓迫較大,現在總能放松些,畢竟他們認為目标已經死了。
楚介皺起眉梢,刻意的看了眼車内後視鏡,出口嘲諷:“也不怕發生危險。”
“怕。”她有意的朝左邊扭過身子,聲調特意調高,“這不是有楚老闆嗎?會開車,會修車,還會保護人。有你在,我怎麼可能會受傷呢。”
一時間分不清,到底誰最油嘴滑舌。
真是不分高下。
瞧男人沒有回話,袁離笑得更加放肆,絲毫不加收斂。她的頭往後仰着,靠在車後背,雙手舉起墊在脖頸後,不在意安全帶帶來的束縛感。
楚介的車速降下來,便于更好的放松。他同樣降下車窗,一手搭在車框上,支起頭部,另一手放在方向盤上,駕駛車輛。
車輛向前行駛,四周的雪山撥開雲霧顯現,與他們之前在南迦巴瓦看到的雪山,有過之而不及。
雪山很小,離他們有些遠,略帶疏離;雪山又很大,伸手好像就能摸到,邀請他們來做客。
“咩……咩——”
前面的景色和四周與衆不同,他們現在駕駛的這邊,有的隻是黃色的沙地,再往前駛去,不僅有雪山,還有大片綠草。它們周圍紮滿了栅欄,栅欄之中,有三五成群的羊。
她擡起目光朝前看去,還能看到一些小羊的羊屁股。當他們駛近,幾隻小羊害羞似地往草地深處跑去,故意避開他們的視線。
袁離瞧着欣喜,想停下來拍幾張照,神奇的是,她還沒說話,車就自己停了下來。
“景色挺好看的,休息會也沒事。”楚介說。
有理由懷疑,他一直在偷窺她,可惜沒證據。
袁離沒拒絕,“好啊,我沒意見。”
她掏掏口袋,左右沒發現手機,才後知後覺想起手機壞了,還沒來得及換,他的也是。
真是有點壞心情。
罷了。
不拍了,眼睛看也好看。
袁離轉過身,見楚介盯着自己,神情略微一頓,随後先行移開視線,雙手支在欄杆處,遙看後方的雪山。
身前有雪山,身後有羊群。
這時楚介向她走來。
身旁有愛人。
或許人生本該如此,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有愛人相伴,忘卻曾經,不用顧及以後。
“傻笑什麼呢?”
沒想到他居然是先開口的那個。
袁離起初沒聽見,讓他又重複了一遍。
她作勢思考,“在想我們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