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臻和這一回當真是遭罪了,她以前從未經曆過這種疼痛,好似有把大錘子一直在沖着她的小腹搗,渾身都冷冰冰的,宛如剛浸了寒潭。
她一直睡了五個時辰,醒來時頭還隐隐作痛,四肢疲軟,寝衣還黏在身上,難受的緊,周媽媽便打了熱水來給她擦了擦身子,方好受了些。
“少夫人,昨夜姑爺來瞧您了。”周媽媽語氣掩蓋不住喜意,“得知您病了急得跟什麼似的,還說要去請太醫來。”
甯臻和任由她盤着發髻,神色倦怠,連嗯都不想嗯一聲,聽聞她的話,倒是嗤笑了一聲,她如今确認這話有周媽媽添油加醋的部分了。
她對此無動于衷,晌食因着她身子不适,全都換成了藥膳,紅糖當歸蛋、棗糕、她捏着鼻子把東西全吃了。
身子不适,幹啥啥不得勁,日頭又這般暖和,甯臻和搬了個躺椅放在院中,又鋪了厚厚的絨毯裹上,把臉擋着曬太陽。
暖融融的日頭曬得她又開始犯困,她迷迷糊糊的想,要是每天都這麼舒坦就好了。
迷糊間,她恍然覺得有一道冷肅的視線令她如芒刺背,甯臻和倏然間睜開了眼眸,對上了晏仲蘅居高臨下的深邃眼眸。
那雙眸中似是染了點點墨色,深沉不見底,他骨相極佳,俊眉朗目,眉眼如畫,甯臻和暈乎乎的想,也許自己當初是鬼迷心竅被他的皮囊給騙了。
“既然身子不适,還在外面吹風?”男人出聲了,喉結上下滾動。
“透透氣也是必要的,何況太陽這麼烈,多曬曬暖和。”甯臻和伸了個懶腰,雪白的足忍不住從絨毯内探出,玉瑩膩白,足弓的弧度恰到好處,腳趾泛着淡淡的粉色。
晏仲蘅負手而立,視線莫名被她的足吸引。
腹中繞轉了許多的話想問她,但是性子使然叫他欲言又止,素來沉穩傲然的晏大人竟被這樣一件事難住了。
“昨晚都痛成那樣了,還不穿羅襪。”沒有多想,晏仲蘅伸手扯了扯絨毯,給她蓋住足。
甯臻和忍不住縮了縮腿,很不适應他這般關心的語氣,也不适應被他這般俯視,幹脆起了身,裹着絨毯往屋裡走。
“你昨日才來的月事,為何那晚騙我?”身後的聲音驟然響起。
甯臻和腳步一頓,萬沒想到他會刨根問底,一時尴尬,芙蓉面上染了霞色。
“爺怎麼還好意思問,那可是佛祖腳下。”她搪塞了一句管他信不信趕緊回了屋。
晏仲蘅慢悠悠跟了進來,瞧那臉色比剛才好看的多,甯臻和與他相處不自在,便索性又躺回床上,放下了簾帳,沒一會兒便睡熟了,再醒來已近傍晚,這一回身上松乏,實在舒爽。
起身時蓦然見着原本應該忙的男人還在屋内,手執一卷書坐在那兒閑适翻看,甯臻和一愣:“爺,您沒走啊。”
她發絲散亂,有些不太好意思。
晏仲蘅聞聲轉頭:“今日休沐。”
休沐待在她這兒做什麼,甯臻和莫名,雖不大滿意,但也不想他在這兒礙自己的眼:“爺,清月居的晚膳可不合您的口味,都是些婦人滋補之物,您莫不是還要與我同用?”
晏仲蘅愣了愣,不太自在:“無妨。”他發覺,甯臻和的拒絕之意越來越直白了。
心頭雖然有微妙的不适,但他并不會為這麼點毛病就下她臉面,她身子不舒坦,有些情緒也是正常,晏仲蘅很大度的想。
甯臻和則有些不滿,何時晏仲蘅竟也如此死纏爛打了。
好在他晚上并沒有留宿的意思,用過飯後晏仲蘅說:“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甯臻和恨不得甩帕子,抑制住向上的嘴角:“走吧走吧。”
晏仲蘅:“……”
翌日。
“少夫人,這是二公子托人遞進來的書信。”周媽媽風風火火進門來說。
甯臻和蹙眉:“長顧?。”她稀奇的伸手接過了那信,二人自上次不歡而散後便沒有再聯系過了。
她展開信紙,有力的行書訴說了他的歉意,還說想見她一面,叙叙舊。
甯臻和垂眸看着信,周媽媽疑惑:“二公子說什麼了?“
“他要見我。”甯臻和淡淡道,周媽媽試探問,“那……要見嗎?”
“見罷,瞧瞧他有什麼事。”甯臻和也好奇他能說出什麼話來。
信上留了地址,在京中的醉風樓,甯臻和應邀帶着惟帽上了樓,來往衆人皆見木梯上一道倩影,婀娜娉婷,引人遐思。
她步行至廂房卻隐隐聽到屋子裡有人在說話,甯臻和沒多想,推門而入。
令她意外的是屋子裡不隻有甯長顧一人,還有一位身形寬碩,錦衣玉帶的中年男子,國字臉,狐狸眼,瞧人時有種不懷好意之感,還有一位長相清秀的姑娘。
“阿姐,你來了。”甯長顧一反常态,露出個笑意,大步流星過來扯着她手腕往屋内拽,“快坐,念念他們已經等你多時了。”
念念?甯臻和臉上的不解越發的深了,她的弟弟未在事先知會她的情況下竟叫來了她并不認識的人,她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