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嘴想喊:“——”
絲絲蛇信淹沒在父母的慘叫與重重落下的棍棒聲中。
鮮血……蔓延至妙音身下的陶瓷瓶底座。
好紅……好多……
血脈至親之人的鮮血豔麗而刺目,沖掉了它最後一絲理智與善良。
蛇信子飛快吞吐,一雙瞪大的蛇瞳通紅,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鬧劇很快終止——
衙役草席一卷,消失在妙音視線中。
周圍還剩下不少富商、官吏,在一旁指指點點,你來我往。
他們時不時伸出肥短的手指,惡心的視線劃過僵住的妙音,褶皺的臉上堆着戲谑譏諷的笑。
今天這場出乎意料的演出,似乎意外得和他們心意。
無人在意,背後一雙血色的眸子,牢牢印下在場所有人的身影。
——
妖道要換地方躲風頭,臨走前将花瓶美人高價賣給當地一個富商,揚長而去。
十年後,這臭名昭著的妖道的屍體被發現在青龍國邊陲的一個鄉下豬窩。
死狀凄慘無比,神魂俱滅。
……
“妙音。”
虞鴉無聲注視着她蒼白的臉,不明白為什麼再次見到。
缺失一顆眼球的頭顱緩緩睜開眼睛,無神的瞳孔映入虞鴉眼中。
少女嘴唇翕動,面上浮現一絲詭異笑意。
她說:
“我看見了——言靈出世,天下将亂,你,會毀了三界。”
……
虞鴉對着她灰白的面孔,瞳孔中沒有多餘的情感,輕聲道:“不會的,我不會那麼做。”
妙音沒有回應,頭顱再次閉上眼睛。
仿佛隻是為了告訴虞鴉一個預言,沒有與她争執的欲望。
四周死寂。
虞鴉低聲重複了一遍,
“……不會的。”
言靈
一個距離如今的世間很遙遠的詞。
在絕地天通前,上古大巫才是世上最高的存在。
世上隻有巫,人,獸。
巫生來具備神力,每個巫都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呼風喚雨,移山填海,在巫的世界,不過是反掌之間。
但巫中亦有某些特殊存在。
比如——言靈。
它廣為人知的作用是言出法随,成長到後期一句話可以颠覆天地的逆天存在。
如今僅剩有關巫的古籍記載卻對此諱莫如深,所載不過隻言片語,了了無幾。
不過不難想象,一旦有如此存在現世,那必将腥風血雨,争奪不休。
而這種逆天存在,不知是毒藥還是蜜糖。
在生死之際,竟降臨在虞鴉身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幸運的是,在那晚千鈞一發之際,虞鴉被趕來的虞钰救了下來,而在虞钰拘妖索中因言靈發作而化為黑水的妙音已永遠無法開口。
而虞鴉也因傷勢過重與言靈反噬奄奄一息。
所幸虞钰出手暫保虞鴉性命,将其帶上白玉京,請求師尊逍遙子出手相助。
三人都不是天真無知之人,言靈重現事關重大,更不知對于這世間是福是禍,三人心照不宣地隐藏言靈的消息。
于是這日後,白玉京逍遙仙尊多了個二弟子,虞鴉正式離開凡間家中,進入白玉京,加入了為一群‘飛升預備役’設立的白麓苑。
說起白麓苑,就不得不提起千年前的那場浩劫——絕地天通。
強大如巫般的存在一夕之間在在這場浩劫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包括那些通天徹地的法術,神話與遮天蔽日,奇詭莫測的神獸。
絕地天通後,三界逐漸分割開來,互不幹擾。然而巫雖然消失,可在絕地天通前沒有存在感的人族卻展現屬于他們的群星璀璨。
千百年來,凡間總會不時橫空出世一些天才。
這些人,生來具備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能力,能力從小到大,從精通獸語到呼風喚雨,雖然比起巫的神力來說如同蜉蝣見青天,可對凡間影響不可謂不大。
而恰巧白玉京因八百年前由一位人間修者引發的巨大災難而損失慘重,人手缺少,于是順勢建立白麓苑,接引天賦較明顯、強大的天賦者登赴玉京,潛心修道。
白麓苑的存在,一為約束,二為補充白玉京人手不足。
不過當然也有弊端。
太順了!太廢了!白麓苑出來的仙人修道路上過于順風順水,從入門到飛升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按照虞鴉的說法,就是沒有經曆過社會的毒打,怎麼知道人世的險惡。
跟養在圈裡的小綿羊有什麼區别?
以上為某虞姓修仙者在萬衆矚目的擂台上發表第七百七十七屆白麓苑弟子友好賽事第一名的獲獎感言。
毫不誇張,當時周圍所有人,台下的弟子和雲台上、水鏡後、大殿上的各位仙君仙尊,無數仙官安靜如雞、目瞪口呆、暴跳如雷、群聲激憤,追殺四起——!
夾雜在怒斥中格格不入的還有溪風樂呵呵地拍手叫好和虞钰傳音入耳的逃跑路線指揮,以及……笑得非常大聲的烏鴉嘎嘎的聲音。
第七百七十七屆友好交流會在雞飛狗跳中平穩落幕。
除了被禁賽的虞某,沒有任何人在這場活動中沒有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