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是一個很有計劃,也很有執行力的女生。一個小鎮女孩通過考學來到南城,最後過五關斬六将留在南城工作。
答應和傅景南結婚,是她這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不按規劃行事。
近一年,她都在考慮離婚的事。她已經想了很多以後的事。最壞的設想,離婚以後,等她和學校的合同到期,她可以換個城市考編。
她想,傅景南不會因為離婚和她撕破臉,她又不想分他的财産。
這話出口,陷入了沉寂中。舒言望着傅景南,等着他的回應。
傅景南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心底湧出一股複雜的情緒。他遲疑了片刻,才回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舒言十指交握,談判,她不是傅景南的對手。但是,她也是有備而來。“我查過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去……起訴。”
她有些不好意思提這個詞,感覺是她在威脅他了。
傅景南的神色已然冷下來。他确實沒有想到,舒言會提出離婚,甚至連“起訴”這招都知道了。
“當初我提出結婚時,沒有想過和你離婚。”傅景南語氣平靜,神色也變得溫和了。
舒言咬咬牙,她不能退縮。“可以等年後,我們再去辦離婚手續。”先把這個年過好。若是傅家人知道他們要離婚,奶奶肯定會不開心的。
她又補充:“現在離婚,民政局那邊增加了一個月的冷靜期。不是當天去就能辦好離婚證的。”
傅景南:“……你了解得真全。”
舒言全當聽不出他的嘲諷。“嗯,還有,我也不要你的贍養費。”
傅景南的嘴角抿成一條線,臉上沒有半點溫和了。“舒言,你對我不滿。”
舒言輕輕應了一聲,“很多。”這兩個字并不足以表達她的委屈。
傅景南的眸子突然變得深不見底。“離婚的事,暫且不談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先去休息吧。”
他起身離開前,也不忘關了電視機。這就是傅景南,結婚亦或者離婚,對他而言,隻是一件小事。
舒言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平複心情。當初,傅景南向她提出結婚,她有多高興,現在她向他提出離婚,就有多沮喪。
這一晚,傅景南遲遲難以入睡。
*
星期一的早晨,舒言比往常起的還要早。
傅景南下來時,舒言已經穿上大衣,準備出門了。她一手拎着一個黑色托特包,一手拿着雨傘。“早。”
傅景南提醒道:“現在的雨不小。”
舒言應了一聲,她不喜歡下雨的冬天,實在不太方便。
“你開車去吧。”傅景南把車鑰匙遞給她。
“我開車技術一般,要是把你的車蹭了,那多不好啊。我已經打車了。”舒言說道。“我得走了。”
再次被拒絕的傅景南,不禁失笑。舒言對他的态度客氣又疏離,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舒言出門沒幾分鐘,傅景南的助理方裕來到小區。
傅景南上了車,問道:“家裡的事都忙完了嗎?”
方裕憨憨一笑:“搬家瑣碎的事太多,還好我女朋友比我細心。她負責指揮,我具體辦事就行。”言語之間可以知道,他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
傅景南沒再說什麼。
說起來,傅景南當初去北城,隻帶了方裕過去。公司上下都知道,方裕是傅景南的第一親信。
賓利車從小區開出來,左拐就進入了主幹道。
傅景南翻了翻了車上的文件,不多時,又合上。“方裕,你查一下舒言最近的情況。”
“好的。”方裕有些疑惑,但沒有多問。剛剛他觀察了一下,自家老闆的臉色不是很好,昨晚沒有睡好嗎?
傅景南看向車窗外。
下雨天,路上的車況不是很好。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人行道走着。
舒言也很郁悶,她打車的單沒有人接。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她撐着傘,加快速度往地鐵站走去。寒氣襲人,大衣難抵這寒冬的冷意。
傅景南默了兩秒,“方裕,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車。”
黑色賓利停下來時,方裕打開車窗,喊了一聲,“舒老師——”
舒言愣了一瞬,認出了他。
方裕招呼道:“舒老師,先上車,這邊不好停車。”
舒言沒有拒絕,剛要拉開副駕駛的門,後面的門打開了。
舒言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和傅景南對上了。
傅景南聲音低沉:“坐後面來。”
舒言心裡腹诽。原來如此。今天是他回南城總公司正式任職的第一天,方裕出現在這裡,不是巧合。
她的鞋子沾了泥土,帶進了車内。“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車了。”她将傘折好,放在腳邊。
傅景南公式化的口氣,“不用在意。”
方裕都有些驚訝。他們這麼客氣?
舒言語氣平穩,“學校那幾條路不好開,經常會堵車,會不會耽誤你們的時間?”
傅景南看着她,她的發尾和大衣肩頭,沾上了幾滴雨珠。
他長臂一伸,抽了兩張紙巾,替她輕輕擦掉雨珠後,才回道:“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舒言側身猛然間撞上他的眸子,這麼近的距離,呼吸相聞,她的思緒有了片刻凝滞,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