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巧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腳步逐漸加快，身體感受不到累。

“我靠，走路沒長眼啊。”

“行了别說了，你看她那樣子，已經夠可憐了。”

甯巧盈肩膀擦到一個人，這點觸覺對渾身都疼的她來說變得微不足道，甚至沒有知覺，聽到身後兩人的對話，女方在勸阻男方，她緊抿着嘴，眼皮擡了擡，又垂下去。

穿過滿是酒樓飯店的那條路，後街中心有一個小報刊亭，小小的房子兩面敞開擺着報紙、雜志，窗台上擺着一台固定電話，兩邊各吊着棒棒糖等小零食，亭中坐着一個約莫七十歲滿頭花白的老爺爺，戴着老花鏡頭往上揚看着手裡的報紙。

“爺…”甯巧盈一開聲就發覺不對，嗓子是酸澀要哭的腔調。

她轉過頭扯着嘴角笑笑，哼了幾聲清嗓子，輕輕地說了幾個字來聽聲音是否正常。

調整了一分多鐘，甯巧盈再次轉頭，問道：“爺爺，可以打個電話嗎？”

老爺爺低頭翻着眼珠透過老花鏡仔細地看跟前的人，又繼續看報紙，“打吧。”

甯巧盈按下一串數字，滴滴幾聲之後那邊接起，對方問：“喂，哪位？”

“婷姨，是我。”

藍婷婷：“巧盈啊，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不上課嗎。”

“午休，我爸在嗎？”

“你爸呀，他要上班，這兩天廠裡忙，一點空都沒有，這兩天都直接住在廠裡了。”

甯巧盈鼻子一阻。

藍婷婷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沒。”甯巧盈擠出一個字。

“你過幾天不就回來了嗎，你爸上班掙錢不容易，累死累活一個月就兩千來塊，電話費也要錢的，沒什麼重要的事等回來再說，奧。”

“嗯。”甯巧盈嗓子和眼眶已經忍不住，率先挂了電話。

“多~錢？”甯巧盈啜咽地問，老爺爺搖手，“一分鐘都沒到，要什麼錢，不要錢了。”

甯巧盈掏着口袋準備給錢，但是衣服已經被撕爛，口袋處撕開一個豁口，空空如也。

一陣微風吹動水面，被沖摩許久的泥濘河堤最終松動，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腿嚎啕哭起來。

報亭爺爺不明所以，一個小姑娘埋頭嘶哭，他以為是和家裡人鬧别扭，拿了一塊三明治出來塞給小姑娘，安慰她一切都不是大事，過去之後就好了。

良久，老爺爺已經離開，甯巧盈情緒穩定下來，她把手心裡的三明治放回窗台，攥緊手心起身離開。

——

戚予和喬遠從網吧出來，喬遠問他現在回不回學校，他嗅了嗅肩膀，滿身的煙味，準備回出租屋換衣服，“你先回去。”

“行，我這邊走了。”喬遠指着相反的路。

“嗯。”

喬遠背對着戚予，沒兩步又退回來，驚訝道：“那不是橘子嗎？阿予你看是不是。”

“什麼橘子柚子，有屁快放。”

“你給人取的外号，體育課，和你打球那個，我去！”喬遠驚呼。

戚予轉頭看過去，一路帶風的女生，正往這邊走來，靠近時，甯巧盈目不斜視，從他面前走過。

甯巧盈臉上的痕迹，戚予見了都一愣，就聽喬遠驚愕道：“媽的，這誰打的真狠啊。”

“你說呢？”

“楊心！操，剛停課完回來又打人，你不是警告過她不許再打人嗎！連你話都不聽了。”喬遠自說，“也對，看在她是個女的份上，警告過也沒真動手過，她料定我們不打女的，啧，你說這下手狠成這樣還算女的嗎。”

哎，那臉上的手印都腫起來了，還被橫向劃了一道起皮的紅痕，眼眶周圍紅潤潤的，一眼就知道是哭了很久，本來白白淨淨的多好看，女孩子糟了多大罪，衣服也爛了，喬遠不禁同情起來，“你不管管嗎？好歹人家幫過你。”

“我為什麼要管？”戚予收回視線，離開。

“……”喬遠無語，單手撐腰打量着他背影罵道：“你個沒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