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旭日初升,幾人在青石鎮前的官道前告别。身着南楓門服飾的陳蘊玉前來相送,他一夜未眠,本來一個精精神神的小夥子眼下面色郁郁,滿身清寒。
白霄塵感受到其氣息,忍不住道:“我若有機會北上到了北疆魔域,會幫你留意顧三甲這個人的。”
話音剛落,長溯就手肘暗中狠狠捅了他一下。白霄塵知道對方又煩他輕易應承人,沒敢回應,隻能尴尬笑了兩聲。
而陳蘊玉面上浮出感激的笑意,卻說:“或許到時候,我會和前輩在魔城再次相遇。”
白霄塵聽出了他話外之音,猶豫了下,勸道:“你根基不穩,北疆那地兒我聽過,确實如你師尊師叔說的那般,危機四伏,對目前修為的你而言非常危險,搞不好你剛到那沒兩天,就被人剁成餡兒包包子了。”
陳蘊玉:“多謝前輩提醒,可我很早就決定,師門教養之恩,我不敢忘,南楓門培育我,我一條殘命不能輕易扔去送了,我必須得好好修煉提升自身修為。可我也和師叔約定,以金丹期為期限,一旦我升至金丹期,師叔便不能攔我。我一定要去魔域報仇。”他微垂着頭,喃喃道,“我馬上就要突破了,終于……終于快等到這一天……”
白霄塵愣了半晌,長歎一聲:“好吧。”
臨走前,長溯仰頭看向陳蘊玉,擡擡白霄塵的手腕:“你确定待你将你妹妹冤魂收走後,咒印就會自動解除,對吧?”
小崽子這話已經向陳蘊玉确定好幾遍了,跟生怕人家騙他似的。也得虧是遇上陳蘊玉這種名門正派裡規訓出來的,守禮又脾氣好,白霄塵都怕人家被問煩了,忙道:“我這徒兒行事謹慎,見怪了見怪了。”
陳蘊玉颔首笑道:“前輩您這徒兒是護師心切,哪裡有見怪一說。”
繼而他又轉向長溯,沖他拱手行了個禮,鄭重道:“此番連累你師尊,在下心裡也非常過意不去。但我以南楓門的名義向小道友保證,今晌午一過,前輩的咒印定會消失,不然的話,你大可以去南楓門,狀告我陳蘊玉罪過,在下絕不推脫。不知這樣說的話,小道友可放心?”
長溯站在那兒看他幾眼,然後非常傲嬌地鼻腔裡“嗯”了一聲,不再多問此事了。
而陳蘊玉想了想,對白霄塵道:“前輩此去替徒兒尋藥的話,青石鎮這裡終究是太過偏僻了,便是我南楓門,也是資源匮乏,不見得有合适藥物。尤其小道友是神識受損,症狀關乎識海,更是得萬千小心醫治。”
白霄塵精神微振:“不知你有何建議?”
陳蘊玉:“慚愧,我乃劍修,修煉主殺伐,不通醫術,建議不敢當。但我想前輩可以往北方鸢落城去看看,是空蟬山莊的主場,那裡仙凡混雜,修士聚集,比此地不知繁榮多少倍。更聽聞如今空蟬山莊當家人乃是在藥王谷修煉多年才回歸的,較為重視醫道,城内珍貴藥草交易流通頻繁,想必更容易為貴徒覓得名醫名藥。”
說到“藥王谷”三字時,陳蘊玉還不禁朝西抱拳,以示對這方醫修最高聖地的敬意。
确實,當今諾大修真界,混戰多年,太平日子沒多少,确實是靠武力為尊,但這麼多門派裡,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藥王谷。皆因着廣為流傳的那句——“天下醫修,十之八九,盡出其中”,醫修們沒去雲州藥王谷進修一圈,出來混都不好說自己是修醫的。
而修真界打打殺殺,誰再小心也不敢說自己這輩子斷不受傷,緊急關頭還得靠醫修來救命。故而,藥王谷全谷弟子沒一人修武,卻愣是憑着醫術跻身修真界四大門派,修真界中人聽聞名頭皆要給其幾分薄面。
而對白霄塵來說,這藥王谷他倒是相熟,按道理直接把長溯送去藥王谷看腦袋得了,能治則治,若是藥王谷都說治不了,那就可以直接領回家棄療了。但主要是上次欠的藥費還沒還,他怕領着長溯前去,人家把他們扣下不讓走,把長溯綁在那裡當小藥童整日鋤草曬藥擦丹爐洗紗布打工還藥錢……想想這悲慘場景,白霄塵登時一個激靈。
白霄塵忙問:“不知那空蟬山莊莊主是藥王谷哪位長老座下修習弟子?”
陳蘊玉不知他何出此問,搖了搖頭。
白霄塵驚:“别不是谷主親傳弟子?!”那他以後可以攜徒繞着這座城走了。
陳蘊玉古怪看了他一眼:“藥王谷大名鼎鼎,當其長老座下弟子何其艱難,更别提谷主親傳。——空蟬山莊那位新上任莊主,乃是在藥王谷外門修習罷了。”
白霄塵松了口氣:“那就好。”
時候不早了,白霄塵拱手謝了陳蘊玉,又提醒道:“我師徒二人便不多逗留了,你今日收複令妹冤魂時,切記萬事小心。”
陳蘊玉知道他指的是昨晚差點兒被怨氣纏死那檔子事兒,回禮道:“昨晚是晚輩大意中招,而今天白日不同夜間,我預備定在午時陽氣最旺之時施法,到時祭出師門法器,想必順利無礙。”
白霄塵琢磨了下他修為,心裡尋思着應該也沒問題,便點了頭。
此外,苗景請陳蘊玉同他寫了封說明緣由的信件,仔細在懷裡收好了。但現已白天,他沒法頂着日頭趕屍,隻能在青石鎮多逗留一日,入夜了再啟程。
苗景同白霄塵揮舞雙臂告别:“道長,待我趕完這一趟屍,結了工錢,有時間我好來玉绡山看你哇!”
白霄塵亦笑着沖他揮手:“歡迎歡迎!不過我估摸着十天半個月之内回不來,你多過些時日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