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景大笑:“十天半個月指不定我也才剛到家呢!”
笑語聲繞着山道,白霄塵同長溯二人一道漸行漸遠。
山上景色很好,這條盤山官道一環又一環,依河蜿蜒前行。兩個人走了一長段路,翻了半座山,長溯靜靜牽着白霄塵,忽然擡頭看向他:“我還是不懂,我們為什麼不等咒印解了再走?”
白霄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他低下頭:“溯兒還想着這事兒呢。”
長溯抿了抿唇。
白霄塵這下對自己徒兒的固執程度可算有了更深的認識。他笑道:“别想啦,說實話,這個咒印對為師而言,隻是小意思,便是不等姓陳那小子将他妹妹冤魂收走,我也可自行解除咒印。”
長溯微愣:“那你……”
白霄塵擡頭遠眺,摸摸下巴:“這不是想要把那棵老槐樹給移回咱玉绡山當盆栽嗎。那槐樹有靈,更是在這十幾年間和陳家妹妹的冤魂形成了契連,不好暴力搬走,會出事兒的。若能借這咒契,剛好名正言順,不用多承因果。”他惋惜地歎了口氣,搖搖頭,“誰知道,唉,最後還是沒得逞……”
聽罷長溯頓時皺眉:“你這人怎麼分不清孰輕孰重?這種陰毒玩意兒上身,是鬧着玩的嗎?萬一……”
這人立刻笑嘻嘻地俯下身來,捏了捏他臉頰:“好好好,知道啦,我知道啦。哪有萬一?沒有萬一。瞧我這不一直好好的嘛。還有,這不馬上就解了嗎?”他擡頭望望天,日頭即将升到最高點,正是一日中陽氣最盛時刻,“話說這也快到午時了吧。”
長溯還有些生他氣,呼地背過臉去,不想理他。
而他這一轉頭,擡眼便望見盤山路下面那道貫穿青石鎮的碧水河,此時恰好有一片河面映着日頭,波光粼粼的,甚是好看。
一點兒都不像底下潛伏着好些水鬼的樣子。
長溯心中泛起思量。他同白霄塵一道生活,也基本熟悉其秉性和原則,白霄塵這人雖不是那種主動沖進魔域斬妖除魔趕盡殺絕的激進分子,但他對于碰到自己眼前的邪祟,也向來不會坐視不理的。
昨日在青石鎮,長溯因着驅使水鬼幫他穩住了河流流速、給白霄塵淨手,他放其一馬,但今日他們即将離開青石鎮,如若留這些水鬼在河裡,日後傷及無辜怎麼辦?
可說到底,他自己也是個怪物,若是那些水鬼禍害人間應該除去,那麼他自己,又算什麼……
“溯兒?”白霄塵見他無端愣神,過來提醒他。而長溯看着眼前蹲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看着這張臉,心中湧出絲絲縷縷的惶恐來,将他越裹越緊。
“怎麼了這是?還生氣着呢?”見他不語,白霄塵笑着揉揉他的頭,“好嘛我錯了,我聽你的,以後萬事小心,還不行嗎?”
長溯唇角緊抿,幾乎有些不敢面對他,許久,還是将河底存在水鬼一事同白霄塵說了。
而剛說完,白霄塵就吓一跳,忙拉住他的手囑咐他道:“水鬼這玩意兒你可要離他們遠一點兒,五行中水鬼屬性是最強的,最不好對付。不過話說溯兒你怎麼發現的?沒受傷吧?千萬不要和他們接觸……”
長溯被白霄塵拉着細細問了一遍又一遍,睜着眼,愣愣地看着他,很久才反應過來。他自然沒說他不但接觸了,還驅使着人家在河岸底盤漩渦之事,隻胡扯了個偶然發現。然後小心看白霄塵一眼,問:“我們可要将其清了?”
白霄塵倒沒立刻回答清不清理,而是認真思考了須臾,沉吟道:“如照你所說,這個偏僻小鎮的河裡都能潛伏着這般多水鬼,看來世上真要大亂了。不過是否除去,可能還得看其生前造化……唉,不對!”
他忽然十分突兀地話音一轉,“溯兒,你是說水鬼?你是說,你在青石鎮那條河裡發現了水鬼?”
長溯不知他又在驚奇什麼,點點頭:“對。”
白霄塵站定腳步,眉梢微凝地思索幾瞬,似乎突然在茫茫迷霧中即将抓住什麼:“溯兒,我記得,陳蘊玉是不是說過,他那位好兄弟,此案的殺人兇手,正是輕生落水後被他從那條河裡救助的?”
長溯說對。
白霄塵頓時大叫一聲:“我知道了!”
說着就拉着長溯十萬火急往回走,這下也不嚷嚷着自己眼睛看不見,無論去哪兒都需要徒兒帶路了,反而他拉着長溯直跑,簡直是大步流星腳底生風。
“我們快回去尋南楓門那小子!若我沒猜錯的話,那小子現在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