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厝磨将軍頓時滿臉通紅,愧疚懼憤難當。
“好了,下去吧。别忘了謝過貴客不殺之恩。”城主高座上那青年揮揮手,輕飄飄地吩咐道。
厝磨将軍一張黑臉憋成了個豬肝色,神情複雜地對着白霄塵半晌,最終還是遵命地深深彎腰拱手,作長揖狀小步向後退去,直到門口,才率人轉身離開。
大殿重歸寂靜,四下侍奉的人都被遣了出去,隻餘香爐裡徐徐袅袅搖晃上升的青煙。
其實白霄塵方才非常不好意思,擅自吸收人家氣運金鸢,做錯的是他們師徒二人才對,怎地最後反倒讓人家給他們道歉?
但在這以實力為尊的修真界,強者掌握話語權,強者說的話就是對的,如果強者說的不對,那證明他可能還不夠強。
眼前這位城主一手颠倒黑白,大略也是怕白霄塵一個不高興把這個地方夷為平地。雖然白霄塵根本沒有這個想法。
他正要朝這位城主正式道歉,解釋一下方才徒兒奪取人家城池氣運之事。而那青年悠悠從高座上一階一階走下來,阻截了他的話:“貴客在這個節骨眼上莅臨鄙城,想必,也是沖着赤舌草來的吧?”
白霄塵一愣:“赤舌草?”
青年蒼白的臉頰上泛出輕笑,腳步虛然地越過他,在門口站定:“眼下沒有旁人,貴客倒也不必如此遮掩。鬥靈大比在即,赤舌草如此珍貴,可修補一切神識損傷,說句大言不慚的,整個青州,也就我這裡有那麼一株,貴客在旁處還真不好找。”
白霄塵這下抓住關鍵字了,修補一切神識損傷。這草夠狂,竟能治“一切”神識損傷!他頓時點頭:“不錯,我正是找這個來的。我徒兒神識有傷,我正是要拿這草給他治一治。”
青年微頓,回頭詭異地看他一眼,似乎白霄塵在他眼中是什麼稀有品種。
白霄塵還對擅自吸取了人家氣運心裡不好意思,正要繼續堅持道歉。
而對方很顯然知道他想說什麼,再次阻住:“至于貴客究竟怎樣把我城氣運吸去四分之一,在下也不追究了。眼下留貴客至此,也是想請貴客幫我一個忙,隻要貴客願意,事成之後,在下會将本次鬥靈大比的最大獎勵——這唯一一株赤舌草親手奉上。”
白霄塵愣了愣,恍然道:“敢情你這獎勵是搞虛假宣傳的噱頭啊!”
青年:“……”
青年緩聲解釋:“鬥靈大比乃是我空蟬山莊慣有賽事,最早本是山莊内部弟子試煉之所,後由鸢落城承辦,容許山莊之外的修士參加。可曆年舉辦多屆,極少有人能真正通關到最後拿到這頭籌獎勵。今年這赤舌草,非是我故意壓着不給,而是按照慣例,也大概率沒人能拿到。更何況,便是沒了這最大獎勵,還有其他不同層級的各類寶物可供挑選,加之今年皇城派有貴使前來觀賽,在下又如何敢虛假宣傳制造噱頭?……”
他不自覺間語速越說越快,甚至到後來,還輕哼了一聲,“若不是方才通過靈通門,知曉貴客神通,不知道的,還以為貴客是初入世俗的無知小子呢,便是我故意克扣獎勵,可仙門間這種陽奉陰違的龌龊事兒還少麼……”
白霄塵默默抱着孩子站在旁邊,心道,他急了他急了,咋還惱羞成怒了呢。
最後這人似乎都有些煩了:“所以,貴客願意幫在下這個忙否?”
白霄塵心道好嘛,聽聽也無妨。更何況,人家都說了,曆屆這什麼大比都很少人能通關到最後,故而這個忙想必比通關難多了,他能不能辦成還兩說呢。
便點頭:“隻是不知是何事?若實在難辦,萬一我不能勝任,還怕誤了你的事。”
這青年城主搖頭:“以貴客之修為,不是難事。”他頓了頓,“——隻要貴客幫我帶一個人到我面前。”
白霄塵躊躇了下:“是何人?”
青年把方才那守城将軍喚了回來,而喚到一半,動作一頓,歉意地沖白霄塵笑了笑:“是在下疏忽,我忘記貴客瞧不見那畫像了。”他重新吩咐,“厝磨将軍,去我書房把我那匣子拿來。”
厝磨将軍得令,腳步生風地去了,很快又腳步生風地回來,捧了個紫檀雕花木盒回來。青年城主從裡面拿出一個玉佩,遞于白霄塵。
玉佩甫一出盒,便自帶一股沁人涼氣,其通體玉白剔透。
白霄塵到手一摸,這玉佩雕刻的是個玉蟬的形狀,裡頭似有極精純的靈氣蕩開,玉質玉髓皆是上品。
城主:“雖說貴客雙目不便,但貴客修為至如此境界,想必五感早已不重要了。更何況那人也定然不會頂着真面目出現在這鸢落城,那畫像瞧不瞧,也無甚區别。此乃我空蟬山莊的指示信物,那人無論怎般,終歸出自我空蟬山莊,貴客将來在大比中碰到他,信物自會提示,貴客介時以此信物為準即可。将人帶到我面前,在下感激不盡。”
白霄塵心道什麼說得好聽把人帶來,分别就是抓吧。想必這一趟沒那般容易。但他面上點點頭,單手将玉佩揣進懷裡,妥帖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