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從善如流地收嘴,笑着擺擺手:“好嘛衡之,不說就不說。嗯對,你同玉女宗那宗主什麼關系都沒有,純潔得很。”
白霄塵:“……”
白霄塵感受着懷裡小孩兒又重新緩緩豎起的耳朵,心裡歎口氣,轉身就往前走:“還在别人地盤就不要閑聊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出這裡方為正事。”
幾人又走了一陣子,江月鹿搜腸刮肚找遍了以前從燃星那學來的關于陣法的皮毛知識,但還是找不到正道。
又試了幾把,她有些急了:“該不會今天都要被困在這裡吧。”她嗖地轉向玉痕,經過今日相處,對着玉痕亦不再那麼害怕了,連聲問,“祖宗,祖宗你知道怎麼出去的對吧?”
玉痕睨着她裝可憐,唇邊懶洋洋笑着:“如何出去這種小事,對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别說走出去了,這個小破迷霧陣,我直接毀了它,都不是什麼難事。隻不過……”
江月鹿一聽轉折這仨字就心裡一提。
“隻不過,我帶着你們三個,還得保證不被發現,就比較難了。”玉痕緩緩下結論道,“故而,正常走過去此事,還是得靠你自己。”
江月鹿不禁焦急:“靠我,如何靠我啊?我什麼法子都試了,我是真不行。”
玉痕抱臂靠在紅漆長廊邊上,輕哼一聲:“你和你那小情郎那麼熟,靠心有靈犀的那麼一點通也找不到人麼?”
江月鹿面龐微微一紅。
靜默幾瞬,她似是想到什麼,倒還真的默默從襟前取出一個銀絲錦囊,緊握在手心,緩緩放在胸前,似是在仔細感受什麼。很快,錦囊裡面溢出細細縷縷的靈氣,片刻之後,江月鹿唰地睜開雙眼,望向長廊西北方:“在那裡。”
幾人緊随她前去。
沒走多久,還真在一片假山水榭不見盡頭的迷霧中,忽然顯現出一座不高的樓閣。這裡顯然是被迷霧陣層層保護的陣中心。
幾人相識幾眼,皆更加謹慎地放輕腳步、收斂内吸朝樓閣走去。白霄塵亦不動聲色更加抱緊了懷裡小孩兒。
剛到窗前,裡頭就由遠及近地傳來了燃星略顯焦急的聲音:“……為何還不行動呢?師兄你究竟在顧忌什麼?我們得盡快請出宗主師兄留下的辰戍破軍陣。”
辰戍破軍陣?白霄塵不禁挑起眉梢。
燃星似乎已經勸好一陣子了,可他所勸的對象卻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和聲響,隻聽得一陣叮叮铛铛洗茶換盞聲,那人竟是還在不緊不慢喝着茶,可謂是很是無禮了。
燃星不禁急了,上前兩步:“玄武城已經死了太多人了!”
對方終于出聲了。但隻是那人鼻腔裡“嗤”了聲,不以為意道:“……這才多少人。”
窗外偷聽幾人相互對視,是謝君禮的聲音。
而這話一出,屋内燃星猛然看向他,他那雙淺淡近乎無色的冰雪般的瞳仁裡難掩訝意。
謝君禮一身束腕勁裝,自高座目不直視地緩緩走來,在燃星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扯着嘴角笑了下,又目不直視地緩緩越過他走開:“靈童大人年紀小,連十幾年前那場聖朝之戰都沒經曆過,當年那可謂伏屍千萬,流血漂橹,死傷修士不知凡幾。若說是梵寐魔種降禍,才至少該是那種規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對。而眼下玄武城這種程度的傷亡,與當年比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談何梵寐魔種?”
他輕飄飄地說着,繼而停在屋子中間一處半人高的銅台,淡藍色的濃烈靈力光芒罩在上方一緩緩旋轉的羅盤上,上面有金色繁雜的字符跳躍。
謝君禮褪下棕皮手套,手指撥動了幾下那大環套小環的羅盤,細細查看了片刻,嗓音低沉肅然,又不容抗拒地下了結論,“不急動用辰戍破軍陣。魚未入網,且再等等。”
燃星背對着他呆呆站在原地,眼眸裡除了驚訝之外,又不可抑制地溢出了幾絲破碎的茫然,仿佛身體裡有什麼信念在緩慢崩塌。
而不隻燃星,自謝君禮口中“梵寐魔種”一出,屋外白霄塵亦蓦地陷入怔忪。
他懷中小孩兒首先發現他異常,摸摸他的臉,正要提示他。
而底下二尺處,江月鹿趴在窗縫上使勁往裡面看,依稀瞧見裡面光景,手指在窗柩上倏地抓緊,不禁口中喃喃:“燃星是不是哭了?他不能哭,不能流淚的啊……”
小姑娘突然慌了。
而她這裡氣息一亂,謝君禮是多般警覺之人,他站在銅台羅盤前蓦地往這裡回身:“誰?!”說着一道殺氣騰騰的劍光就猛然朝此處沖來!
說時遲那時快,屋外玉痕一把牢牢捂住江月鹿的嘴,猛地往自己身前一帶,而另一手順勢攬住白霄塵的腰。
他一雙潋滟桃花眼深處有抹暗紅閃過,下一瞬幾人身軀集體虛化騰空。
于是,當謝君禮本人随着他那緻命一招趕到案發之地時,除了那被炸了大半面的殘牆斷壁之外,已沒有任何人的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