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要吞進去之時,恰在此刻,遠方傳來嗖嗖揮鞭聲,進擊者一條鞭尾唰地拍在他的背上。
揮鞭之人力道掌握得很好,隻有長鞭尾巴尖尖如拳頭般精準地垂直往他背後心窩處砸了一拳,繼而蜻蜓點水般立刻收鞭。
受那力道一個重擊,長溯猛地往前狗啃式地狼狽撲在地上,口中那球自然吐了出來,咕噜噜滾落在腳邊草叢中。
而被一鞭子錘倒之後,他仿若被一巴掌從夢的恍惚中拍醒,耳邊也驟然清明了起來。
立刻辨認出,方才那分明是江月鹿的聲音!
他再次擡起頭,卻竟然發現,此處哪裡還有河岸邊燈籠高照、孩童熙攘打鬧、排着隊等着分糖球之景,圍在他身邊的竟是密密麻麻一地的□□,兩隻前掌倒是擡起,皆抱着泥球。
而那美貌婦人則成了一渾身拖拖拉拉纏着長裾短褂之态,灰撲撲的長發纏繞打結,一身邋遢到了極點。
玉痕攜着白霄塵跟在後面,剛急速追來,遠遠這處一望,玉痕竟是一個挑眉:“蟾蜍抱珠!”
而他話音未落,江月鹿高聲喝道:“何方邪祟膽敢在我玄武城造次!”
說着便舉起她那金色長鞭,踮腳飛去了河對岸,連白霄塵二人都阻攔不及。
一見有人來,那怪婦人就渾身僵硬、搖搖擺擺地直沖長溯而來,慘白的五指成爪,長溯還跌在地上,急忙就要閃躲。而江月鹿當真仗義,連忙直沖他二人中間,将長溯擋開,一鞭子就朝那怪婦人回去。
對方目标很明确,除了長溯沒其他人,而江月鹿這麼一擋,倒瞬間惹怒了對方。
怪婦人不再直指長溯,而是抓向礙事的江月鹿。
江月鹿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小姐,她父親江霭雖不會将她置身險處,卻也絕不是半點兒危險都不叫她曆練,不然也不會讓她獨自帶人去主持處理鸢落城之事。
江月鹿自認雖稱不上曆經百戰,但數十戰也是有的,她自認為積累了不少應戰經驗,眼下這一鞭過去,怎麼也能制敵。然而誰知,她竟嚴重錯估了對方實力。
一鞭打在腰間,對方竟絲毫未動。
那被激怒的怪婦人手臂咔咔地扭曲伸來,緊接着宛如和身軀分離了般,瞬間出現在她的喉間。
江月鹿大驚!
然而不容她驚,眨眼間她已被掐緊了命脈。
她正要一腳踹去,卻瞬間全身失力,根本沒辦法反擊。繼而更加讓她驚恐的是,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修為和靈力正緩緩從對方手掌和自己脖頸接觸之處流出……
這,這種感覺,這是……
然而被對方掐着脖子,距離拉得極近,江月鹿和對方掩映在鋪面髒發之下的面容相視之後,在即将窒息的昏沉和痛苦中,發現了更令她震驚之事……
河對岸的白霄塵見此,立刻就要趕去救人。
而玉痕把他摁住了,笑道:“衡之,這點兒小事,還是我來吧。”說着掌心迅速凝聚起精純的靈力瞬間就朝河對岸飛去。
到了玉痕這個級别的宗主,對靈力的運用何其出神入化。明明那淩厲一掌都是朝此處來,江月鹿面前這怪婦人顯然感受到濃重壓勢,掐她的掌不堪松開,而江月鹿自己卻沒有絲毫壓迫之感。
四大宗門之一的宗主正式出手,一招之下,隻怕這個破破爛爛的奇怪妖物連神魂立馬就要一并俱碎了。
而誰知更有異事發生。
“祖宗手下留情!”江月鹿趔趄站穩,猛地回神,沖半空中沙啞大叫,“這是我母親的遺體!!……”
玉痕驟然間聽得,他半路挑起眉,雖不爽,但仍立刻收力卸勁。
然而龐大的靈力哪是那般說收就收的。隻見半空他掌下靈力波及範圍,樹斷草折,燈燭齊滅,河水嘩地在空中被吹刮得宛如豎起半面鏡,不少屋檐都壓塌了半層。
而趁此亂景,那名怪婦人的身體中以閃電之速蹿出一個火紅火紅的事物,同婦人身軀的笨拙别扭完全相反,那一團火焰般的事物靈活極了,隻見其以迅雷之勢一頭紮進河面底下。
一見其本體模樣,幾人皆驚——
竟是上次那個造成玄武城一樁樁命案的妖邪!!
玉痕眼眸一沉,他這次不打算手下留情了,于是重新凝力,緊跟着那火團子,幾乎在其紮進河中的下一瞬,靈力就緊随其後,嘩地砸滿了整個河面。
白霄塵見此不禁松了口氣。玉痕雖平日裡不太正經,但關鍵時刻還是很不錯的,既然是他親自出手,問題便不會太大。
而誰知,玉痕手尚且維持着起招的姿勢,頭卻緩緩朝白霄塵這裡轉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白霄塵聽其沉默,不禁訝道:“這般竟還能叫其跑掉?”
玉痕不言,沉默許久,才不甘心地收招,踮腳緩緩飛到白霄塵身邊,他沉着一張臉,沉聲道:“這畜生不是跑掉,而是自它沒入水面的下一瞬,它就不在河面底下了。”
白霄塵不禁面現訝色。
而不容他思考其中緣故,緊接着,他又皺起眉:“糟糕,來人了。”
說罷給自己圍緊了幕籬。
好死不死,原是此處動靜太大,謝君禮那厮今晚親自帶隊巡視,恰逢巡視到了附近。
引起了天衍宗的注意,這下事大了。白霄塵心裡哀歎。
謝君禮很快趕到。而待他見到如此一片狼藉的現場,他一雙眉頭死死鎖了起來:“為何那妖邪兩次出現都和你們有關?!”
他毫不猶豫轉身祭出背上三尺青鋒劍,長指四人向,繼而從後朝下用力一揮,對天衍宗最精銳的大隊弟子命令道,“玄武城主那邊我自會去說,速速将他們抓起來,帶回審訊!”
而玉痕自是不依,他長袖一轉将三人護至身後,周身威勢如漣漪般一腳踏出,冷笑一聲:“本尊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