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人隻有一個年邁的老獵戶帶着他的孫兒,兩人依着溪流蓋了座木屋,在此生活。然而這番獵殺妖獸天翻地覆的一通操作,山都挪走半個山頭,河水改道,若不是他們那木屋上頭罩了頂金光閃閃的防護罩,隻怕早就連人帶屋早就粉身碎骨了。
唉,不對,這個少年是何時發現此處有人并将其保護起來的?他們竟然絲毫沒有發覺。
而眼下,隻見那個少年揮手撤下防護罩,溫聲安撫吓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的爺孫倆,十分有耐心。
追來幾人看得驚奇,平時裡隻當他是個冷血無情殺伐果斷的劍修,沒想到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
于是當下有兩位年輕女修不禁面泛紅暈,神情些許搖曳了起來:“也不知這位小道友是哪門哪派之人?……”
這時那詭異五人組有個小老太太甕聲甕氣地嗆道:“别想啦!你們今日才見他,我們同他走一路一道打過好幾次啦,之前也有好幾撥如你們這般的女修,甚至還有門派長老想為自家弟子招攬覓婿的,但一次都沒成!沒成!”
原是少年正是拼命抽條、嫩得出水的年紀,加之他小小年紀竟已邁入金丹期,在幾次散戰之中表現甚是突出,不少門派生出招攬之心的同時,也迷到了不少女修叫其芳心暗許。
起初,有膽子大的女修直接奔其面前表達愛慕,這少年還結結實實受到了好大一通驚吓!
而殊不知他這副平日裡冷冰冰,又俊俏得高高在上遙不可攀,可誰知實際上于情愛一事,竟是張空空蕩蕩的白紙,連開竅都沒有,懵懂得真謂可愛!于是女修們一瞧其竟還是個純情的,于是更加興奮,啊不,更覺得其遭人喜歡了。
而這種事情經曆得多了,這少年後來漸漸形成了一套“防禦”之術,會哪怕面對捧着定情之物的愛慕,也面不改色,還會拿旁人來做擋箭牌了——
“家裡有相依為命的師尊,離不了他,他也離不了我,就不空誤佳人了。”他通常這樣淡淡回道。
對方見他這般密睫垂眸,俊俏眉眼間隐隐浮動着的顔色和語氣可謂深情,以為是其心有所屬。
結果到最後一聽是師尊,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又好笑地勸道:“可是這位小郎君,你總不能和你師父過一輩子啊!”
而這少年向來冷峻的面容上竟蓦地浮現粲然一笑,若雨後初霁,海面掠光,美得驚心奪目攝人心魄。
“這又有何不可?”
……
之前五人組裡的小老太太見了這少年還直拍大腿大呼後悔,直歎相遇不逢時!而後來見了少年這幾遭,明白對方許是打定主意獨身到底,絲毫沒結契道侶的打算,便也不糾結了。甚至後來還主動提撥芳心暗許者,勸其早早放棄,于己倒也不失為功德一件。
而眼下這邊閑聊幾句,那邊少年已經成功安撫好那祖孫二人,待其都能順利說話了,便詢問:“你們是願意住在這裡,還是搬去旁處?”
祖孫二人聞言拼命搖頭。此地旁邊就是鬥妖獸留下的大坑小坑,看見就有陰影,自然不願意繼續住在這裡。
少年點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精巧球狀法器,靈力稍稍注入,那座木屋轉眼便納入其内。少年将這銅球交給看得目瞪口呆的祖孫二人,細細囑咐道:“爾等既然不願繼續住在此地,那麼可将這個收納芥子帶走,尋到理想之處,将其砸于地上,爾等房子便可搬到那處。”
同時掏出幾張符篆和一些幹糧交給他們,“這是疾風符,貼于腿上可加快行走速度。去吧。”
祖孫二人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地千恩萬謝。
而那少年似是很不喜歡面對這類場面,直接轉身,徑直往回走,迅速離開。
少年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與大家擦身而過,經過時,還淡淡瞥他們一眼,似是很不明白他們一個個杵在這裡作何?
殊不知衆名門正派雖都打的是正道的旗号,但這畢竟是修真界,弱肉強食是不變的根本宗旨。故而很少有修士會注意到蝼蟻般的凡人的,畢竟門派要以凡人氣運為底子,但盡量不造成大面積傷亡已經是他們最大的仁慈,很少有修士會如此細緻地照顧到如此不起眼的兩口人的,更别提還一條龍有吃有喝又安全快速地送他們到達安全地點。
那個收納芥子很貴的吧,越小巧越珍貴,這少年竟然直接拱手送人了!
等衆人終于意識到,這少年不是拐回來“分贓”,而是轉方向準備直接離開時,有修士沒忍住大聲喊住他:“少俠!這頭赤睛背甲獸……”
少年背影稍許停住,扭頭遙遙望了那座山一眼,打量兩眼,淡淡道:“我不需要。你們分吧。”
說罷繼續往前走。
衆人面面相觑幾眼,好在這幾人經曆這幾次同生共死,都不是生性貪婪之輩。又有修士喊道——
“妖獸内丹當歸少俠所有!聽說這赤睛背甲獸内丹有明目之效,無論多重的眼傷,都能徹底治愈,便是雙目被剜,也能憑空生目,少俠萬一哪日有需要呢?”勢有一股送不出去他們心裡不安的架勢。
聞言少年繼續擡起的腳步倏地頓住。
這妖獸于他人珍貴,但于他自己而言确實用不着,但當聽到妖獸内丹治眼睛有奇效後,他腦海不禁浮現那個眼覆盲帶之人。雖說他也知道對方那眼睛可能并不是真正的盲,這妖丹可能也沒啥用,但他還是心間一動,緩緩轉過身,伸出手,言簡意赅:
“好,那給我吧。”
——這少年,自然是長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