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長溯被天衍宗判定為天生魔根、萬邪源頭之後,白霄塵便帶他回玉绡山隐居了起來,這一隐居便是十年。
而這十年間,修真界亦發生了變化,魔盛道消,北疆魔域勢力愈發猖狂,魔門時不時便南下進攻,衆正道名門壓力陡然增加。這次妖獸莫名出現在青州凡界,多半就與魔門有關。
于是漸漸的,天衍宗對付魔修都夠頭疼,也不太管長溯這一樁子事了。
再者,小孩子成長迅速,模樣一年一變,長溯也漸漸由一個崽子長成英俊的颀長少年,瞅上去哪裡還有當年孩童時的半分影子。想必是當年認識他的人,如今也沒幾個人能辨得出來。
故而就這般,師徒二人活動範圍逐漸擴展到了玉绡山外。
另一方面,如今魔修猖狂,秩序崩壞,越來越多無辜的人開始遷徙逃難,于白霄塵而言,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在玉绡山根本坐不住,時不時便往山下跑,除惡救人。
隻不過随着長溯修為愈發精進,他不願白霄塵如此辛苦,便常常将其勸下,以自己代替他去除惡扶善的名義,開始加入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隊伍。
亂世之下,不少平日裡不出世、存在感較低的神秘門派會陸陸續續派出弟子到修真界俗世,曆練弟子也好,給兄弟門派幫忙也行,匡扶正道也罷,總之修真界多了不少遊俠。
大昶皇朝會搜集彙聚近來魔門猖獗、或者災禍出沒較多的地段,在九州各城池發布“皇敕令”,召集修真界能人志士彙聚于此,平定禍端。
長溯便是如此收到消息,前來獵殺這頭赤睛背甲獸。與他同行的其他修士大概率也都是通過這種途徑。
眼下,長溯将那顆腥臭的妖獸内丹裹了裡三層外三層,妥善放置于乾坤袋中。
此間事了,他便準備回玉绡山了。
他告辭,正要重新起步,然而這時那奇怪五人組又叫住了他:“這位小道友!”為首那位瞧上去應當是大師姐,站在山頭朝他用力揮手,滿是褶子的臉笑眯眯的,道,“近來咱們配合不錯,也稱得上同生共死了,下次再約一起接‘皇敕令’啊!”
長溯點頭,表示可以接受邀約。畢竟經過這幾次,他也覺得這五個人怪雖怪,但所使道法确實挺精妙的,若有機會,以後還可以取取經。
對方見他同意,不禁驚喜。又連忙問:“隻是不知小道友何門何派,下次我等要去哪尋你?”
長溯:“我無門無派,一介散修罷了。”
因着十年前那一遭,長溯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遇見采生樓那次,還傻乎乎地說自己是什麼昆侖仙麓的雲雲,而是在外從來不報自己家門,連名字都是化名,身份捂得嚴嚴實實的。
當年被騙走擄走的小崽子,如今逐漸成長為連撒謊都不用打草稿:“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你們尋我沒法尋。不如……不如可否告知貴宗門地址,我到時聯系你們罷。”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直接将問題轉眼踢回給對方。
而這話問罷,那五人呈面面相觑,一時間回答不出半個字,似是十分為難。
于是長溯神色漸冷。
他輕哼一聲:“既是前腳還說是同生共死的情誼,那為何眼下這般遮遮掩掩,莫非……”
他還沒“莫非”完,這時不遠處傳來哈哈一陣爽朗大笑打斷了他。
衆人望去,伴随着這笑聲,有兩人一前一後沿着窄窄林道緩步走來。
前頭大笑那人,是個同長溯差不多年紀、甚至要更小些的少年,一襲淡黃長袍,面容姣好,顧盼神飛,神色肆意張揚;後頭那人是位高瘦青年,五官倒是平平,但氣質内斂而儒雅,自成一派溫潤如玉,周身倒攏着疏朗如竹的一片恬淡。
衆人皆認識這二人。他倆應是此次獵殺亦出力很多的修士了。隻是多半是那小少年拼殺在前,青年通常悉心守護在後,出招不多,但一出便極為精準,護得那小少年滴水不漏,顯然是個高手。
不少人十分羨慕地推測,也不知道這是哪家小公子由高手護着出門曆練來了。
長溯一眼看去,便知道後面青年僞裝了相貌。但修真界遮掩面目的修士并不少,也無甚稀奇的。
而真正讓他重視的是,這二人明面上看似是小少年被青年保護,出面同别人交涉什麼的也都是小少年主導。但長溯不知為何,直覺上他卻覺得後面那個青年是實質上的主導才對。青年擁有一股非常龐大、龐大到恐怖的氣息,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如此可怕的能量,怎可能隻簡單是個小少爺的護衛?
那小少年走近,甜甜笑道:“這位哥哥,雖說你前日替我擋了一刀,我心甚感激,但你眼下着實是冤枉他們啦!隻怕他們不是不想說,而是無法告訴你哇……”
這小少年長得極為讨喜,嘴又甜,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叫人幾乎沒有抵抗力。他說着又賊兮兮地湊到那五人面前,“哥哥姐姐們,若我沒猜錯,你們是缥缈宗的人吧?”
什麼?缥缈宗?是那個四大宗門裡最為神秘的缥缈宗嗎?在場其他人幾乎心頭都萦繞起這個疑問。
那五人皆一愣,突然大笑道:“這位小道友當真是見多識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