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話的那大師姐頗為感慨:“之前離開宗門前,師尊還道我們許久沒出世,大家隻怕早就将我們忘卻了吧!沒想到還有人記得!”
繼而,經過那淺黃長袍的小少年解釋,才知,原來确實不是那五人故意對長溯隐瞞,而是缥缈宗這個門派的位置十分特殊——
原來他們整個宗門,位于極西之淵裡汪洋大海的一滴水中,唯有自己宗門弟子有秘法方能尋到,能夠出入。
那滿臉褶子的大師姐笑道:“故而,便是我們告訴了小道友你,隻怕你也找不上門啊!”
而此等本事,隻怕放眼整個修真界,也沒有第二家有這個實力将整個門派放入芥子空間之中,強悍如斯,實力絕對不容小觑!
一場烏龍解釋過後,雙方哈哈一笑泯了誤會,隻留有旁人暗暗心驚。尤其是九獸山、化刀塢、天網堡那幾位小宗門的弟子——
這,這可是缥缈宗啊!四大宗門之一的缥缈宗啊!!
傳聞中,缥缈宗法術極為精妙,曆史上同各大宗門鬥法從來沒輸過,尤其防禦之術登峰造極,為修真界之首。便是其進攻方面不是強項,但單靠着防禦,車輪戰都能将對手耗死。
同時幾人不禁慶幸還好一早沒私自瓜分了赤睛背甲獸,不然他們早屍體都不知道散成幾塊了!
長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眼下非常利索地道了歉,又謝那淺黃色衣袍的小少年二人出來解圍。
小少年爽朗大笑:“客氣客氣!”同時一拱手,主動提議道,“在下家住皇城,既然你們兩邊地方都不好找,那不如上中州找我如何?”
皇城。
長溯心間一動。
這十年間,他沒再想起更多的記憶,但十年前腦海裡那些場景總時不時浮現,說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長溯猶豫兩瞬,還是忍不住詢問:“你們既然在皇城,冒昧問一句,不知……你們可認識皇族?”
那小少年面上的笑容似乎蓦地凝固了兩個瞬間,但很快,他繼續大笑道:“我隻不過一界運氣好入了道、得了些仙緣的普通人,哪裡能與大昶皇族扯上關系,更别提認識啦!”
“在下不過是在皇城有間鋪子,和我小叔叔一道做些小本買賣罷了。當然啦,是我小叔叔養我。”他朝身後那青年擠擠眼睛,“是吧,小叔叔?”
聞言,突然被點到的青年面上浮出甚是無奈的笑容,但仍上前十分寵溺地摸摸他的頭,表示認同。
長溯心裡道一聲惋惜。
不過也問題不大。
幾人約定好了,拜别後,那幾人還想邀請長溯一道喝個茶什麼的,但長溯心念今早剛和白霄塵通過信兒,答應他要早些回去和他一起吃晚餐來着,于是婉拒了。他片刻不敢耽誤,迅速往玉绡山趕。
好在離得不算遠。長溯為防止被人跟蹤,一路移形換影,甩了好幾個傳送法陣,才悄無聲息地回到玉绡山,又再三确定沒人跟蹤後,長溯這才踏入護山大陣。
縱然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他經曆過無數次的一日,但每次見到眼前場景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屏住呼吸,停止動作,不敢絲毫打擾。
面前的一切,在他眼中如水中月鏡中花般,美好得不似真實。
此時正值盛夏,他們的洞府“天在水”周圍竹林正繁濃茂密,竹葉清香的陣陣涼風舒爽。院中引來的一蓮池活水裡蓮花開得正好,朵朵飽滿綻放。
當年長溯嫌白霄塵種的五顔六色的蓮花醜,趁他睡覺,棵棵拔了,統一換上了青蓮。
蓮池邊放置把躺椅,遙遙隻見一抹素白搭在扶手,薄衫曳地,鋪開一地逶迤。隐約可見裡面窩着個人,晃啊晃啊,袖間蕩開輕輕淺淡幽香。
長溯駐足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他面上雖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角落,心中喜悅多得都快溢出來了。
終于,他回過神來放輕腳步,悄然推開院門。
沒走幾步,那人許是于淺睡中聽見動靜,含糊地輕聲喚他:“溯兒回來了……”
眼看其就要起身,長溯忙疾步過去,雙手握住他肩,将人按回了椅背,嗓音微啞:“師尊别動。”說着手往他腦後一探。再轉眼,那烏黑發間便換上了根嶄新木簪。
白霄塵頓時清醒了幾分,擡手摸了摸,訝了下。再轉頭“看”向徒弟,對方已經拿了旁邊掃帚,去摟院間鋪了滿地的落葉了。
衣裳淩亂的道士窩在竹搖椅中裡呆坐了半晌,才摸着自己發間,茫然問道:“……這發簪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