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溯沉默盯他兩眼,無奈轉身,撸起袖子往夥房走:“……好,我去炒菜。”
白霄塵變臉速度極快,立刻笑嘻嘻追去:“我就知道溯兒最好了!”
……
結果當晚,長溯那邊說着不讓他多喝,而白霄塵趁長溯不注意,刨出了他藏在老槐樹樹根底下的陳釀,依舊把自己搞了個酩酊大醉。
白霄塵抱住酒壇子不放手,拉着長溯說胡話,一整個人又哭又笑。
後來還嫌在院子裡折騰不過瘾,還非要上房頂,來個與月對飲。
長溯被鬧得煩死,卻又無可奈何,隻好把他拖上房頂。
他們洞府位于玉绡山頂,俯瞰周遭座座山巒。清泠月光下,蟲鳴啁啾,竹林波濤吹遠半座山頭,鼻下飄蕩的是酒壇青竹香。
長溯怕白霄塵掉下去,隻能緊緊摟着他,嘴上時刻囑咐:“别亂動。上頭瓦片結了霜,正打滑。”
房頂風大,沒過一會兒白霄塵又開始打噴嚏。雖然長溯也不知道她一個修士為何會被風吹得打噴嚏,但隻好連忙從乾坤袋中刨出來外袍給白霄塵披上。
但這厮一直拒絕,長溯皺眉:“不行,山頂風大,必須得穿。”
拒絕未果,幹脆就開始耍酒瘋。
長溯感覺自己的耐心值快要消耗殆淨了。他氣得不行,不打算同白霄塵廢話,直接強制性地把他當粽子裹了,半命令式地沉聲道:“不穿你就下去吧,别想我再帶你上房頂!”
許是他語氣兇了點兒,也許是這家夥當真想留在房頂,白霄塵當即就不動彈了,老老實實坐那任由他擺弄。
而吼完之後的長溯卻開始後悔了。心道這人眼下正醉着,智力同三歲小孩無異,自己同他一般見識做什麼?
尤其是見其現在還偷偷摸摸攥着他袖角,似乎是真的怕自己給他一腳踹下去似的。
又心想自己向來知道白霄塵平日裡雖喜好飲酒,但也極少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的,除了師叔祭日這一天。故而長溯此前并非真的阻止不了白霄塵去樹下又刨了兩壇,而是念及日子特殊,便也由他去了。
但喝都讓人家喝了,犯不着随後跟個酒鬼對上了勁兒,當真犯不着。
長溯搖搖頭,心裡長歎口氣。
他拿外袍将白霄塵披好後,整了整他的衣領,又拂開他額前迎風亂飄的碎發絲,略不自在道:“你方才不是挺能作威作福的麼,現在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裝給誰看?”
而對方聽了這話,大概是也能感受到他語氣緩和下來不少,突然趁機抓住他的手指,含糊地央求道:“那你,你别趕我下去……”
這人手心火熱,手指卻是冰冰涼涼的。
兩重溫度之下,長溯被他抓得心頭一個激靈。
他猛地擡起眼,沒能和他對視,隻能瞧見對方比月光還皎白的面龐,以及唇珠上沾染的酒氣光澤。
長溯一下子就愣住了。
白霄塵這人安靜了半晌,此刻卻忽然撲上來,胳膊伸得老長,似乎是想抱住他一般,但最後失了準頭,隻能雙手捧着他的臉。
兩人頓時靠得太近了,長溯下意識試圖将白霄塵手拂開,惱道:“我、我何時說過要趕你……你松開!……”
而對方卻耍賴般死活捧着不放,甚至将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倚靠過來他身上,于是長溯還不敢趔得太遠怕他摔了,隻能僵在原地任由他動作。
白霄塵愣愣捧着他的臉半晌,在極近處“看”着他,片刻後,蓦地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便是周身淩亂、滿身酒氣也沒有讓人反感,反而添了幾縷風流。
這人拿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宛如無比珍視般,口中低聲喚道:“溯兒……”摸着摸着,又傻了般“嘿嘿”直笑,“溯兒,我的溯兒,長大了……”
有一瞬間,長溯以為白霄塵已經清醒了。
少年臉皮蓦地發起燙來,便是在最開始出山被其他女修調笑時也沒這麼臉燙。他眼神慌亂了片刻,為數不多次數地慶幸還好白霄塵目前眼睛被蒙着,不用和其四目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