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溯努力忽略掉對方的情緒,而是從他的描述中提煉客觀事實:“然後呢?”
“然後……”青珺死死捏着一雙拳頭,但若稍一觀察,會發現他右手劇烈顫抖,仿佛用不上力來。
長溯眼神微動,落在他手掌上,問:“你手怎麼了?像是受傷很嚴重的樣子。”
而說到這茬兒青珺似是就更加激動了,他怒道:“還不都是姝佩那個毒婦!”
于是他接着方才“然後”繼續說了下去,“當時情況很亂,又沒人幫忙,我隻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攔不住青勇師兄,師兄抓狂之際,終究是被他掙脫了出去,撲到祭壇跟前用手指生生刻下那一行字,然後七竅流血,喉嚨裡發出一長聲極為凄厲可怖的嚎叫,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我當時聽到他那叫聲隻覺得驚悚萬分,同時又悲又痛,隻恨自己沒有本事保護好師兄,師兄生死攸關之際,我竟然連什麼害得他都不知道,無能至極,這叫我如何回去和師門交代啊!”
“我朝師兄撲去,想要把他扶起,而這時一直遠遠躲在遠處的姝佩終于動手了,她翻身祭出她的一把琵琶,玉女宗中人常常将樂器煉制成自己的法器,她指尖兩掠,轉瞬間音波化為光刃朝我襲來,将我和師兄隔開。”
“我又驚又怒,坐在地上質問她:‘你究竟想做什麼?’而隔着濃霧,就算站在面前我也看不清她的神情,隻聽見她依舊是那種沒什麼情緒的淡淡聲音,一步步朝我走來,說:‘他死了,接下來就該你了……’我悚然大驚!”
“還沒反應過來,隻見迷霧中掄過來一柄琵琶,直接将我手骨砸碎!劇痛中,我隻覺得眉心被一道大力重重一擊,忍不住哀叫一聲,然後暈了過去。直到不久前才被救醒,然後才得知,青勇師兄他……終究是死了,而那個玉女宗的姝佩瘋了,呸!她怎可能瘋?她絕對是裝的!!”
說着他掀被就要下床,“我要去找她,給師兄報仇!這個毒婦!這一切一定都是她害的!……”
床榻前的缥缈宗衆人和長溯連忙攔住他,長溯皺眉,問:“你如何确定這都是她害的?”
青珺大聲反問:“這還不清楚嗎?我方才不是說了麼?!她的原話說的什麼?她說,青勇師兄已經死了,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這不是她是主謀,還是能是什麼意思?!”
青珺邊吼邊将自己右手舉起,“她還将我右手砸斷!我雖不是武修,不怎麼握武器,但我主要也是靠右手行動的,她毀了我的右手,她的目的是什麼?她分明就是不想我修複好祭壇!”
“她害了師兄,後來又要殺我!”
“我要去告訴門主宗主!玉女宗絕對是背後真兇!”
一衆人連忙攔住又要下床出門的青珺。缥缈宗大師姐前後追着喊:“急什麼?你還沒說清楚呢,别跑啊!”
青珺怒而回頭:“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哪裡不清楚的?”
而長溯同意大師姐,點頭:“不錯,此事疑點重重,處處皆不明,可以說沒有一處是清楚的。”
青珺:“……”
長溯頓了頓:“你轉述玉女宗姝佩仙子的話可能有語氣和某些字上的偏差,畢竟你當時也是處于極度驚懼的狀态,聽不清一倆字很正常。但是,她的行動被轉述出來應該偏差較小。——你說她要謀害你和你師兄,你師兄且不談,但論你的話,她為何隻斷你一隻手,而不直接取你性命?”
“根據方才我對姝佩仙子的了解,她的修為應該遠遠在你之上,直接一琵琶解決了你豈不是更加直接?還之前為何叫你遠離你師兄?”
青珺愣了下,臉色又沉下來,哼道,隻回了最後一個問題:“她前期叫我遠離師兄,不讓我救師兄,自然是要将我二人分而化之,分開解決,我們聯合起來,估計她沒有把握對付。”
長溯鼻腔裡發出輕哼一聲,搖搖頭,沒有說話。
缥缈宗大師姐聽明白了長溯何意,對青珺此言也是無語,忍不住出聲道:“你既然現在能活着坐在這裡,就證明姝佩仙子根本就不是你那個意思,她根本就沒打算殺你。更何況她自己目前還在你隔壁陷入神志不清的瘋癫狀态。”
見衆人都幫姝佩說話,青珺立刻惱道:“你們都不在當場,你們能知道什麼?!”
長溯怕他又跑了,趕忙插嘴問道:“你說姝佩仙子有重大嫌疑,那她當時在場都做了什麼?”
青珺努力壓下火氣來,道:“因為當時霧氣太大了,我看不清她的全部動作,隻記得她當時繞在我們周圍,朝空中揮着袖子,不知在做什麼。但一直以我和師兄為中心,繞在四周的那種,時而出現在我們前頭,時而在後面。”
長溯:“你就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嗎?比如琵琶琴弦聲那種。”
青珺想了想:“唔,似乎是有的,但當時太亂了,師兄的叫聲又大,我沒怎麼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