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長溯隻能硬着頭皮迎戰。

他從背後抽出那柄古樸笨重如古董的斷劍，剛做了個起招式，就見對面亮白劍影森然而至，這劍意太輕太快了，如白鹭驚掠風雪長林，裹挾着冰寒靈力，霎時切膚撲面。

長溯翻手橫劍，周身亦運轉起靈力來，立刻去格擋。但兩股力量甫一接觸，長溯還是腳底被大力推得在地面往後平移數尺，他連忙扭轉腳背，猛地腳尖頂地豎起腳跟，死死抵住。

二人境界相差實在是太多了！對長溯來說，幾乎沒有抗衡之力。

不過想想也屬合理——畢竟，長溯還未被白霄塵撿到的時候，葉淋秋就已經成名多年了；長溯還沒正式入道的時候，葉淋秋都堕魔從巅峰狀态跌下來了；而等長溯進入練氣期不久，葉淋秋又以身入局重回巅峰了！

葉淋秋在空蟬山莊還是遠近聞名的那個空雪公子之時，就步入了元嬰期，如今不知他境界如何，但至少更為精進。

而長溯，縱然人人都稱贊他是修煉進度神速的天才，但他目前也隻是個金丹期。這種實力懸殊的對決之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于是，旁人隻見一陣極快的黑白交影中，幾乎就是幾個呼吸之間，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長溯手中劍嘭地飛了出去，他那柄斷劍狼狽倒插進蓮池的淤泥裡，驚得蓮葉底下錦鯉嗖嗖逃竄開去消失了個幹淨。

圍觀的人群安靜了幾個瞬間。

直到葉淋秋行收劍禮：“承讓了。”

黑袍白襯的少年空着手立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神色十分難看。

白霄塵最為護短，又知道自己這徒兒自尊心最為強，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就往蓮池落劍處一路小跑：“你二人境界差距太大，溯兒能擋下五個招式，已經很不錯了。”

而與此同時，葉淋秋長劍入鞘，就要回自己的座位，正在這時突然感到腦後生風，劍修的本能讓他即将入鞘的長劍連忙重新抽出，挽個劍花向後一刺，卻誰知，竟然碰到的是一個扇面。

那扇面看似極輕極薄，簡直不堪一擊，但不知道為何，薄薄帛紙上卻像攜帶了鴻鈞之力，于是這股極為龐大、又極為輕巧的力量，将他連劍帶鞘直接掀飛了出去！

于是，又是一陣嗖嗖破空之聲，又是嘭地一聲，白霄塵剛給長溯取過劍的淤泥堆處，又直挺挺添了柄劍。

于是白霄塵本來隻準備取一柄劍，這下變成了兩柄。

周圍圍觀的其他弟子簡直不敢吭聲，同時又無比震驚。

最開始，小師弟葉淋秋和大師兄之間的差距就足夠大了，大師兄日日刻苦閉關修煉，修煉進度突飛猛進，羨煞旁人。結果在小師弟面前過不了五招。

而小師弟呢。如此強悍的小師弟，對上合歡宗玉宗主時，竟然直接被一扇沿兒給掀飛了出去。

那甚至連正式的一個招式都算不上。

恐怖如斯，強大如斯！

也就是在這時，衆人才對白霄塵一開始說的這位玉宗主當年在歸心書院連續三屆都勇奪魁首有了更為直觀和具體的感受。

那他們此行去歸心書院要面對的，究竟都是些什麼樣的怪物……

“你們修劍道的不是常說，劍就是你們的臉面麼。”玉痕輕飄飄地收扇，重新沒骨頭一樣坐回了他的闊椅裡，但這次他說話之時，包括長溯在内都沒人敢吱聲了。

“我今日此番，便是要讓你們知道，若是你們自己沒本事，日後到了歸心書院，你們的臉面就如同最不值錢的爛泥一樣，别人想怎麼踩就怎麼踩。”

他悠哉翻掌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可不會像你們師尊那樣，說什麼獎勵不重要，修煉資源不重要，争鬥也不重要，要避免沖突，平安回來。”

“呸！”他啐道，“這話若不是衡之說的，我定要啐那人一臉。”

“但是呢，你們要知道，衡之他自入世以來，就是靈性極強的大修士，所行所至之處，無人不對他推崇尊敬。故而你們師尊看到的，并不是真實的修真界。”

“——真實的修真界，弱肉強食，狼多肉少，每個修士都為争奪一點兒修煉資源打得頭破血流，你們必須每個人都拼盡全力，才有可能堪堪活下來。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有時候，哦不，應該說絕大多數時候，你不去犯人，别人也是要來犯你的。”

“而歸心書院那個地方，隻會比我描述的更為慘烈。”

“故而，”他勾着嘴角笑了下，“歡迎來到最真實的修真界，我的小崽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