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此言差矣!”白十六無辜攤攤手,“你自己攻擊管事,得被懲戒,還連累同門。幹我們何事?”
明傑:“你!……”
但很快,他就目光沉下:“我向來不和身份不明之人說話。既然來了歸心書院,日後同門多日,為何以面具示人?你把這醜玩意兒摘了再同我回話吧。”
白十六淡淡笑着拒絕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于是下一瞬明傑就話鋒一轉:“不摘是麼?好。好得很。我竟不知,歸心書院什麼不明身份的阿貓阿狗都能招進來?你面具不摘下,誰知道你是不是魔域混進來的魔修?!”
而這句話也瞬間刺痛了長溯的神經,他回過神,強忍怒氣:“敢情貴宗向來是拿魔修作為名頭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原來閣下同尊師乃行的是同一套行事手段,隻怕你們排除異己都是這番說辭,百試不厭吧!”
周圍弟子聽得都胸腔冷氣倒抽得一套一套的。明傑在修真界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上一個這麼同他說話的,早就被他大卸八塊了!
故而明傑也瞬間被點燃,霎時吼道:“大膽!我天衍宗名聲豈容爾等誣蔑!……”
他背上三尺青鋒劍嗡鳴抖動,幾乎壓不住,大有下一瞬就破鞘飛出斬破虛空的架勢;而長溯這裡也是不甘示弱,他渾身肌肉緊繃,腰間寬大斷劍流動着金屬暗光澤,随時待命。白十六葉淋秋、以及周遭天衍宗陣營所有弟子兩邊相對,皆嚴陣以待。
眼看兩邊鬥争一觸即發。
突然間,堂前古老碩大的銅鈴“叮铛”一聲,虛空不知何處傳來一聲——
“授課即将開始,諸位請就座靜候……授課即将開始,諸位請就座靜候……”開始循環播放了起來。
院中瞬間寂靜了不少,不少人擡頭往往遠處,竊竊私語道——
“有大拿來了,看樣子是授課的前輩……”
“不錯,來人修為登峰造極,我已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氣息了……”
明傑許是對前日被懲罰不得進入密境心有餘悸,眼下不能再頂撞書院了,他擺出一種“算你走運”“你給我等着”的眼神,撤回幾步,重新坐到自己坐席。
對方既已這樣,長溯自然沒有打算再糾纏下去。不過後排這裡他們是坐不下去了,帶着白十六二人去了第一排,離明傑這幫人越遠越好。
白十六伸長脖子望着自己的“寶座”表示有些可惜。
到首排座位坐下時,安靜片刻後,長溯又有些愧疚,開始做自我檢讨:“方才是我沖動了。眼下修為不如人,本不該惹怒他才對。”他垂着眼睑,有些挫敗,“眼下想來,實屬不應該。萬一到時候連累了你們……”
白十六和長溯并排坐,有些莫名,轉過頭來:“沖動?你哪裡沖動了?”
長溯微愣。
恰時葉淋秋亦緩緩出聲:“與你以前作風相比,着實不算沖動。”
“按照往日裡和你打交道時你的那性子,說實話,我一開始擋着,是怕你直接上去和他打起來了倒是真的。”
長溯方才心情一掃而空,有些哭笑不得:“我脾氣有這麼差嗎。”
而誰知葉淋秋認真回憶了一番,竟還點頭:“十幾年前你幼時,我第一次見你和扶鸾真人在一起那陣兒,你脾氣比現在大多了。”
于是長溯又愣。
而這次是惹得白霄塵捧腹大笑:“人家都是越長越輕狂,至少在你這個年齡段,是最為倨傲的時候。不想你怎還反過來了?!”
但長溯沒笑。相反,他不由得陷入怔忪。
很久之後,他才緩緩地道:“……大概,是之前有我師尊在跟前吧。”他不由得神情郁郁,“知道自己被庇護之人,總會表現得更為肆無忌憚。”
葉淋秋是明白始終原委的,他看他幾眼,垂下眸,輕聲道:“……抱歉。”
長溯僵硬着嘴角,搖搖頭。
登時這片地兒氣氛有些消沉。
片刻後,白十六左看看,又看看,想了想,擡手往長溯背上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别沮喪啦。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門派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叫我說,既然你師尊眼下不護着你,不是還有我們的嘛!”
長溯被他拍得差點兒一口血吐出來,頓時也不消沉了,反而轉郁悶為莫名其妙了:“你們?”
白十六:“不錯!”
他拉來葉淋秋:“你的師弟這麼厲害,你難道使喚不動?”
葉淋秋很配合地搖頭:“大師兄乃我應誓之主,理論上來說,他使喚我做任何事都不過分的……”
“唉唉唉,話别說得那麼暧昧!”白十六果斷打斷。
“還有我。”他指指自己,“雖然天衍宗那幾人确實背景深厚修為也高,但隻要我們團結起來,我不信奈何不了他們分毫!你放心,你以後被人欺負,我也根本不會坐視不管的!”
“再說了,以後日子還長着呢,莫欺少年修為低嘛!”
話畢,長溯愣愣看着他們二人,尤其看着這個頭戴醜陋面具的白十六,一股極其異樣又說不上來緣由的感覺充斥了他的心間。
熟悉……太熟悉了……
這語氣,腔調,神态……無一處不讓他幻視此刻正遠在玉绡山的那個人……
要不是清楚白霄塵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幾乎都要懷疑面前這人是那姓白的僞造了。
長溯目光不動聲色悄然落在對方面具上。一時間,他心中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