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之間,白霄塵師徒二人被拉入旁邊一片虛無之境,這是生生撕開時空形成的一方空間,在這裡,沒有空間的概念,時間亦停止流動,這是世間少有的至高修行者方能達到的功力!
而白霄塵面對于此,察覺到來人氣息,卻沒有絲毫驚亂,反而笑了下:“我說是誰呢。”
他在迷霧中環顧四周,朗聲笑道,“魔頭都被打跑了,你倒是露面了,來得可真是時候啊!謝大宗主!”
謝宗主,當今世上,少有的有名有姓的姓謝的宗主,唯有天衍宗謝君清是也。
長溯聽見白霄塵聲音,連忙拼命掙紮,在迷霧中沖他呼喊道:“白霄塵!救我!我在這裡……”
然而卻是越掙紮被捆得越緊。
白霄塵好笑地快步走來,揮開迷霧,卻是見一方祭壇,長溯被用繩藤捆着,綁在中央巨石上,顯然是天衍宗那塊标志性的真言石。
白霄塵微微變了臉色,他上前嘗試松動,不能立刻解開,便轉身向身後某處,嗓音冷肅了幾分。他不再說笑,而是直接問道:“謝宗主,你綁着我這徒兒,是為何?”
迷霧深處傳來環佩輕響,濃霧散去,有一人雪衣玉冠,仿若靜坐一片星河碎芒之上,他周身萦繞着不似凡塵的清氣,不似凡間人。
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掌門人、修真界修為最為登峰造極的幾位宗師之一——謝君清。
“衡之,”他的聲音異常空靈通透,仿佛來自遙遠天外,帶着重重回音,笑了笑,“我天衍宗的職責從未變過。我此番,正是為了除掉梵寐魔種而來。你說,我綁着你那徒兒,是所為何?”
白霄塵靜立原處:“哦?看來謝宗主,是準備趁此時機,将我這徒兒秘密處決了?”
謝君清颔首:“不錯。此地乃我特意破開的時空縫隙,無人可以進入這裡,梵寐魔種泯滅于此,除了你我,無人會知曉。”他語氣平穩地說着,仿佛是在讨論一個極好的方案,“甚至我們可以對外宣傳,為了護送書院弟子,重返魔域,不幸命喪傀師之手——還能給他一個好名聲。”
白霄塵神色一下冷了下來:“謝宗主,旁人不知道,但你不該不清楚。當年那個孩子……是我一生之憾。”
他站在拼命扭動身體掙紮的長溯面前,神情平靜,但語氣不容置喙,“故而,我絕不可能讓你動他分毫。”
沉默片刻。
謝君清笑了:“罷了罷了,其實你這般反應,我早已預料。”他廣袖一甩,沖白霄塵招手,“稍安勿躁,衡之,不妨過來,你我對弈一局。”
随着他擡指落座,虛空竟生出玄玉棋枰,三百六十一道星位次第亮起。
白霄塵一開始其實有些生氣,不想去,但架不住謝君清一直好言相勸。再者白霄塵臭棋簍子的瘾也有些上來,便見坡就滾,拎袖坐上了台桌。
“衡之可知三劫循環?”謝君清執起黑子輕叩棋枰,玉質棋子與玄玉相擊,發出清越的梵音,“梵寐魔種便是這天地棋局中的劫眼,若不趁此刻屠龍......”
長溯有些服氣,他還在這石頭上被捆着,白霄塵那頭,卻和人家悠哉悠哉地下起棋來了。
他們下了相當之久,仿佛有幾個月那般久。
長溯被藤蔓捆得都困了,一旦習慣這種感覺後,就開始無所事事。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隻聽謝君清笑問一句——“衡之,你可已決定?”
白霄塵聲音有些低沉,但語調異常堅定:“落子無悔。”
謝君清:“好。”他輕拈起一顆,緩緩入盤放下,“我便已天下為局,陪你見證這一場。”
一子落定。
一道刺目白光射出,棋盤裂開四散,化為煙塵,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對弈過程是什麼。
粉塵中,兩人緩緩朝長溯走近,白霄塵神色複雜,沒有解開捆綁他的藤蔓,而是,将手緩緩放在他的頭頂。
長溯心轟地一沉。
他知道,對方又要如謝君清來之前那般,修改他的記憶。但他此刻沒有再掙紮了,因為他明白,若是不改記憶,他的命就沒了。謝君清不會容他活着離開這裡。
可長溯這般久捆綁住,他也不會任由自己被這般捆着,而毫無行動的。
他背在後面的手中死死捏着幾片紙,那些紙片被他用特殊功法設置,上面留有特殊印記,會瞬間隐匿于自己身體裡,不會被白霄塵發現。
長溯深吸一口氣,微顫着呼出,一副準備好了伸長脖子英勇就義的樣子。
然而,白霄塵将手掌放在他頭頂後,卻是半晌未動,他久久不語,眼中有深沉的痛色。
謝君清笑:“既已決定,何必優柔寡斷?”
他本垂手在一旁看,等待片刻,卻是忽然将白霄塵的手臂拂向一邊,接替白霄塵,轉眼掌控了長溯的識海,“不妨我幫你……”
白霄塵:“你!……”
而長溯隻覺識海中蓦然一痛,瞬間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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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個人出來,回到中州。白霄塵謝君清兩人,白霄塵抱着陷入昏迷的長溯。他重新縛上了盲帶,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