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品虛職文官之女,皇上未免太擡舉她了。”瑞妃似真有百般委屈,故作嬌嗔地向皇上傾訴着不滿。
“那又如何,姐姐之前太子妃也當得!”見雲柔哲不語,容妃開始沉不住氣了。
“重修女書便也罷了,皇帝将科舉事宜交于蕙妃之父,是否太草率了?”太後本想先升了瑞妃的位份,再找機會開口科舉之事,如今也不得不直接阻攔。
“那依母後所見,科舉主事交于誰比較合适呢?”
話已至此,太後若推舉冬家則無異于在大庭廣衆之下幹政,隻得沉默着向瑞妃看去。
“臣妾父親已在京中廣開言路,還資助了許多進京趕考的學子,自然更合适些。”在瑞妃眼中,将科舉給本掌典律的太後母家是理所當然。
“那若将科舉主事交于冬國公,瑞妃可願把協理六宮之權讓與蕙妃?”
皇帝似乎料定冬亭雪必會如此,望向她的眼神帶了幾分鎮定自若的勝意。
那時在聖乾宮裡雲柔哲提的以權換權,終于在此刻得以實施。
“雪兒,一切自然應以冬家為重。”太後揣度着瑞妃恐會選擇近在眼前的後宮之權,神情嚴肅地出言提點。
“臣妾……臣妾謝皇上賜協理六宮之權!”
在瑞妃看來,能早日握在手中的權力自是更加重要。
且比起用科舉壯大勢力這樣曲折迂回的發展之法,若能效仿先帝春後執掌後宮,豈不也是一條前景可觀的後族之路?
“臣妾代父親謝皇上、謝太後娘娘恩典。”雲柔哲見大事已成,便也即刻到殿中叩謝,以助定局。
“蕙妃先别着急,哀家還邀了一人參加宮宴。”
太後幽幽說着,秋少将軍被引入殿中。
宮中着人來報雲柔哲有難時,秋清晏正在去往北部途中。
來人并未持任何信物,看裝扮也并非軍中之人。
那麼也絕無可能是喬副将的手下。
盡管來人确實身着宮中下人服制,面露焦急之色。
萬一雲柔哲來不及求助喬副将就身陷險境,唯一派出求援的機會被自己置之不理,秋清晏恐怕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雖知來者不善,恐有陷阱,秋少将軍還是讓領軍繼續前進,隻身調轉了馬匹,随那宮人向京中奔去。
“母後,您這是……”
鎮定如剛拿回科舉主事權的君珩,此時望着秋清晏被太後身邊的宮人引上殿來,眼中亦閃過慌亂之色。
他好不容易找到合适時機和正當理由将秋少将軍派去北部保護起來,還是失敗了嗎?
“皇帝不顧哀家的顔面,那哀家也不必給皇帝體面了。”
太後嚴肅的面容看不出絲毫企圖,隻說着最讓人心驚的話。
這便是太後對君珩将科舉主事權交于旁人的懲罰嗎?
雲柔哲回頭望去,隻見還未來得及換去戎馬裝束的秋清晏被殿前侍衛收了佩劍,信步向自己身邊走來。
視線碰觸時,他眼中閃過對心愛之人安然無恙的欣喜,随後不敢多作停留地擡眼望去座上太後的方向,恢複了入殿時的凜冽。
被帶到殿外的一刻,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鴻門宴局,跪于殿内的雲柔哲更讓他豎起萬分警惕。
恐怕雲柔哲之難,就從他入殿這一刻起。
她怔怔望着少将軍走到她身邊,跪下叩首,不帶情感的清澈嗓音低聲說着拜賀的話語。
此刻三人都意識到,先前的計劃恐已功虧一篑,而太後隻怕還有後招。
殿上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果然,不等皇帝讓二人平身,太後先一步發話:
“來人,将這兩個禍亂後宮、大逆不道的罪人給哀家押入大牢!”
“母後……這是何意!?”
君珩第一次在那把龍椅上感到措手不及。
未等皇帝旨意,四名侍衛便入殿上前欲擒住二人。
普通宮衛自是不可能近秋少将軍的身,即使沒有禦劍,他也隻三兩下的功夫便将侍衛擋了回去。
侍衛們見狀不妙便拔出佩劍,用劍尖圍抵住少将軍的脖頸,令他暫時動彈不得。
可此時雲柔哲已經被另外兩名侍衛牢牢按住,并因她不斷掙紮,其中一個正用粗繩将她的雙手綁于背後。
在人前被綁押至此,對一宮後妃來說無異于侮辱。
“這可是陛下的蕙妃娘娘,你們瘋了嗎?!”
容妃想沖過去解救,卻被一旁的婢女太監攔着,隻得焦急地看向皇帝。
“放肆!給朕住手!”
可殿上的侍衛充耳不聞,甚至得寸進尺地将手伸向雲柔哲的腋下,打算将她拖下殿去。
若被這樣帶入天牢,會受到怎樣的淩辱可想而知。
霎時,一把短劍環飛殿上,侍衛們為了躲閃全部倒向後方。
那閃着冷光的匕首從雲柔哲頭頂略過,回到秋清晏手中。
解除束縛的他立刻将綁住雲柔哲的粗繩割開,然後一手護着她,一手指向身後猶豫着不敢沖上來的侍衛。
“秋少将軍竟然帶劍入殿,難道是要造反不成!”太後一聲令下,更多的侍衛湧入殿中。
“大膽!朕的話不頂用了是嗎!?”
君珩拍案站起,琉璃酒杯摔在地面鋪設的金磚上,支離破碎。
或許是首次目睹如此龍顔震怒,殿内倏地安靜下來。
“朕竟不知,蕙妃與秋少将軍因何惹怒了母後?”
見太後擺擺手讓侍衛退下,君珩的語氣也略有緩和,重新坐了下來。
“哀家自有實證,他們二人屢屢宮中幽會,哀家顧及皇帝顔面才想先押入牢中再行發落。”
看來太後已對秋清晏的行蹤了如指掌,之前隐而不發就是為了此刻一擊緻命。
“母後應是誤會了,其實是朕召秋少将軍……”
“皇帝不必再為他們二人掩護了,一國君主對待國事和家事都不可有婦人之仁。哀家今日定要嚴懲,以正宮闱!”
太後想必早料到皇帝會護短,于是先一步公然揭穿,欲強行将雲秋二人的救命稻草徹底斬去。
“瑞妃的宮女屢次見到你們在宮中相會,可肯認罪?”
太後底氣十足地注視着殿中二人,看來瑞妃已将之前禦花園中所見悉數告知太後,或許還有更多。
此招出其不意卻目的不明,難道隻是為了讓雲家再無可能參與科舉主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