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将軍笑容明朗,嘴角隐約浮出淺淺的酒窩,仿佛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滿院的宮人亦忍俊不禁。
自雲柔哲禁足以來,他除了上朝以外幾乎都在這裡,見到宮裡有甚缺的少的就讓人禀告容妃和皇上補來,極其自然地讓這禁足形同虛設。
“多謝你相救。”雲柔哲淺淺福身,擡頭間笑得清甜。“我這裡一切都好,但不知禁足要到何時,總不能一直守在此處,還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那雙杏眸掃了宮院一眼後突然認真地靠近,用隻有雲柔哲聽到的清澈嗓音低語:
“那答應我不再做危險之事。”
“好。”
秋清晏似在告訴自己,若不是當着滿院宮人的面,他絕不會這麼輕易離開。
也許禁足結束之日,就是可以一起遠走之時。
兩人心照不宣地期盼着。
夜色已深,雲柔哲在寝榻上輾轉反側。
午後禦花園裡結了冰的未央湖上又傳來瑞妃和皇上戲冰的歡鬧聲,害得她白天無心編書,隻得晚上補了很久。
這會兒昏昏沉沉地頭暈起來,卻一直半睡半醒着。
夜裡安靜,她隐約聽見簾帳外的炭盆不時發出火星四濺的噼啪聲。
按理說上好的銀霜炭,燃燒時不會如此。
喚了守夜的松蘿幾聲,不見回應,隻好自己起身查看。
強撐坐起時才發現周身酸軟,頭也暈得厲害。
雲柔哲抓着床邊帳幔蹲下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搖醒松蘿。
看來那炭果然有問題。
她扶着牆勉強跌撞到門邊,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大門,卻發現根本喊不出聲音。
必須想辦法求救。
可她已覺視線模糊、四肢癱軟,就要昏厥過去,恍惚間看到秋清晏奔過來向她伸出雙臂,在進入懷抱的一刻終失去了意識。
福甯宮東暖閣裡,院首季太醫隔着床幔為昏迷不醒的蕙妃診了脈。
“皇上,蕙妃娘娘恐怕是毒氣侵體,好在發現及時,未傷及肺腑。微臣這就去煎藥,還請想辦法讓娘娘飲下,或許能夠醒來。”
君珩站于寝閣外堂,緊蹙的眉頭終于稍稍松開。
“速速去辦,也查驗下毒氣的來源。”
秋清晏坐在門外的階梯上盯着那個炭盆。事發以來無人動過,恐怕是銀霜炭送來時已被動了手腳。
郁霧端了藥進來,見皇上坐在床邊。
“好生扶起蕙妃,朕來喂。”
郁霧先依照太醫所言解開雲柔哲的領口通氣,又将她輕輕扶起靠于自己身上。
吹了多次的湯藥被一朝天子放于唇邊反複試溫後,極為柔緩小心地喂入眼前人緊閉的口中。
雲柔哲醒來時,君珩關切的面龐映入眼簾。
“皇上……松蘿怎麼樣了?”
她發現自己仍四肢無力,根本無法起身。
“娘娘不用擔心,松蘿喝了藥,現下也已經醒了。”
郁霧拿來兩個絨布軟枕,幫雲柔哲墊在身後倚坐着。
“柔兒,你可感覺好些了?”
君珩俯身向她靠近了些,溫柔中透着擔心。
雲柔哲忽然注意到自己的領口敞開着,露出白皙分明的鎖骨,連帶着感覺君珩的目光也炙熱起來。
“嗯,臣妾沒事。”匆忙點了頭,随即轉面看向屋内的炭盆,企圖壓下臉頰的紅暈。
“季太醫說你今夜用的銀霜炭與原來不同,燃燒後能生出毒煙,吸入便不省人事,還極易産生火花。朕已命人換了聖乾宮的金絲炭來。”
雲柔哲感到一陣後怕,若不是她睡眠輕淺,這炭火便會先将她毒暈,再置她于死地麼?
恐怕整個福甯宮都會付之一炬。
看到雲柔哲眼中閃過的驚恐,君珩不禁拿起她的手握于掌心,令她雙目轉向自己。
“柔兒别多想,躺下好好歇息,朕在這裡守着你。”
無力支配自己的軀體,雲柔哲隻能任由君珩扶着肩膀幫她躺好,雙手被一一拿起輕捏着放進被裡,又意猶未盡似地裹掖着被角。
說不出拒絕的話,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不忍心離開宮裡。
隻得想着秋清晏也許就在附近。
“瑞妃娘娘,您不能進去。”冷淡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秋将軍,本宮是來接迎皇上早些回去休息,這更深露重的未免損傷龍體。”
瑞妃強忍着惱怒故作高調地讓殿中人聽見,皇上今夜本是宿在她的重華宮裡。
這才幾日,皇上就又寵幸了瑞妃。
即便夜半離開,瑞妃原不是那等隻會哭鬧生氣,坐以待斃之人。
雲柔哲别過臉去,輕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