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朕沒有護好你,你可會怪朕?”
君珩心疼地望着眼前面無血色的人兒,擰着眉将她的手小心地揉于自己掌心。
雲柔哲淡淡揚了揚嘴角,輕搖了頭。
彼時殿中衆人唯有太後知曉君珩曾中過劇毒,一旦深究下去便可能暴露此番故技重施是為了引出冬家,此局就會功虧一匮。
他們對此心照不宣。
“那你明知有毒,為何還要喝下?”君珩冷不丁地開口,似在不滿她以身入局。
雲柔哲眼底閃過一瞬驚詫,随即心領神會地垂眸低語。
“前幾次因及時發覺止損,反而失了追究到底的借口,此次為了連根拔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那柔兒可想過,萬一不是同種毒藥呢?”
“臣妾也在賭。”她的聲音虛弱而沉靜,“賭冬家不忍放棄這瑜國極少見的奇毒,在皇上身上一次未成,必會再試。”
君珩陷入沉默。
确也隻有這樣,冬家對他的加害才能有朝一日公之于衆,成為被萬人唾棄的力證。
“皇上是不是沒想過,臣妾也有心機算計,也會做這些勾心鬥角之事……”
世間男子總喜歡天真乖順的小白兔甚于獨立思考的丹頂鶴,即便後者更有利己也莫不如是。自小厭惡後宮女子爾虞我詐的天子恐怕尤為如此。
故而雲柔哲說得清醒而坦然。
可未待她言畢,君珩寬闊的身臂便幾乎撲着靠近,将她緊緊擁入懷中,微顫的氣息吞吐于耳鬓。
“朕,求之不得。”
溫暖的手掌輕扶着雲柔哲後首的秀發,語調似水溫柔。
“朕隻怕柔兒哪天厭惡了争鬥又要逃出宮去,總想着要護住你不用勉強自己。如今柔兒是在為朕和天下百姓苦心籌謀,朕高興還來不及。”
雲柔哲的鼻尖緊貼着他散發着龍涎香的前襟,雙手慢慢向上滑過他貼于脊背的衣袍。
“可惜臣妾這些伎倆遠不能撼動冬家分毫。”
“能借此契機撕出一道細縫依然足夠。”君珩話間撚了笑意,“何況清晏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真的?”雲柔哲從他懷中仰首時滿目驚喜,欣然聽他把白天急于告訴自己的消息細細道來。
不知不覺入夜漸深,玄月高挂。
“臣妾險些忘記,那下毒的宮女如何處置了?”
“朕聽說她感恩于你,料想柔兒定不忍殺之,便将她發配出宮流放了。”
“嗯。”雲柔哲雖知此時不是心軟的時候,仍沉默着低了首。
“好了,别再費心勞神,快躺下。”
時隔多日,她再次躺于皇帝的臂彎裡,陌生又熟悉。
月前她剛習慣了與人同床共寝,近日驟然隻枕着他特賜的頸枕輾轉反側,已明白了幾分深宮妃嫔獨自熬過漫漫長夜的滋味。
今時今日,她知自己在宮中的底氣全來源于皇上的愛意,這遠遠不夠。
白日裡阻止君珩下手嚴懲德妃的除了太後,還有她腹中他們的孩子。
他與旁人從此為同一骨肉割不斷的血脈至親,任誰心中都會擰出一個疙瘩。
“柔兒在想什麼呢?”
殿中燈火晦暗,君珩環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一時氣氛暧昧至極。
隔着輕薄的寝衣,她也能感受到炙熱的溫度在悄悄試探着能否溫存。
明明近月未曾召幸,此刻卻耐着性子不想再唐突了她。
深嘗過兩情相悅的滋味,他自然也不肯回到從前,那沒有忘我的親吻和動情的纏綿,例行公事一般的寵幸。
“柔兒是不是在介懷,朕與旁人有了孩子?”
見她不語,隻是偏着頭往自己的肩膀湊近了些。
那便是說中了。
即便不談情感,若德妃來日誕下皇子,雲柔哲在宮中的處境也會岌岌可危。
“……都是朕不好,以後不會了。”
他轉過身,心疼地将她深深擁入懷中。
“可是雲氏一脈子嗣不豐,即便父母恩愛半生也隻得了臣妾一個女兒,恐怕……”
“無妨,朕與你都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話間他的熱息已吞吐在她的唇邊,此刻終于熱切地貼上來,随即一發不可收拾。
他半撐起自己将她牢牢壓裹于身下,吻得熱烈而深沉,令她呼吸淩亂如枝頭被落花所驚的雲雀。
仿佛為了讓她重新熟悉自己的氣息,他刻意在唇齒間吮吸停留了許久,才得寸進尺一般撥開她的寝衣,沿着寸寸露白泛紅的肌膚埋首下去。
不過多時,帳中接連傳來帝王低沉而忘情的悶哼,令人神魂颠倒地由着他癡纏于胸前頸間,遲遲不肯罷休。
轉而又想她中毒未愈卻也将就着他柔情軟意,不覺動情呢喃着她的小名,輕着動作百般憐惜,卻仍不知如何更疼她才好。
帳鸾香暖間,窗外庭院的桂花樹也已抽枝生芽,含苞待放。
翌日上朝時,衆臣皆見皇上雖面色如常,心情卻比前幾日不知好了多少。
夏家果然已将德妃下毒一事宣揚得滿城皆知,夏國公的人今早便紛紛上奏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