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性格比較偏内向,是有界限感很慢熱的那類人,你待會兒可以先在班群裡找出她的社交賬号添加,看看她會不會通過。”
“好主意!”
黎宿将書包放進儲物櫃,谷枝走到她身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臉盈盈:“黎宿,你也在這個班啊?”
“嗯,好巧。”黎宿揚起不溫不淡的淺笑。
谷枝,音樂生。
集訓時一個隊的,也是同一間寝室室友,脾性跟自己很合得來。
通過朋友圈動态得知,分班考試那天谷枝在臨城參加小提琴演出,還拿了獎。
她和表哥瞿祈都沒有參與分班考試,自然沒有考試成績,被分到十二班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找座位了嗎?”谷枝問。
黎宿說:“還沒有。”
“那我們做同桌吧。”
“好。”
應下的那秒,谷枝視線轉看向黎宿的身後:“聽到咯哥,我不跟你坐了,我要跟學霸狀元一起。”
才發覺身後站有人。
那人輕笑出聲:“我又沒綁你。”
轉過身,和瞿祈對視不過一秒,剛剛在談笑打鬧那群人裡分離出一個皮膚黝黑的男生,就大咧咧的搭上瞿祈的肩引走了他的視線:“瞿隊長被抛棄了啊,那我勉為其難跟瞿隊長一起将就吧。”
“阿驿。”
瞿祈跟張驿拳頭相碰,谷枝挽住黎宿的手臂,對他們說:“我們找座去了,你們倆兄弟慢慢叙舊。”
新班導沒有發郵件說有關座位安排的事宜,學生們默認為是自由選座。
跟熟識的人紮堆選坐,一直都是這麼個規律。
通過谷枝介紹,短短一節課時間,黎宿認識班内大半的學生,他們也如願的躺進了她的好友列表裡。
包括剛剛說她跳舞好看的女生。
臨近下課,收到鄭輕墨的約飯邀請在學校桃溪食堂五樓。
黎宿到時,鄭輕墨已經取好兩份果蔬沙拉,見到黎宿就拉着她的手腕,穿梭在熙熙攘攘學生群裡。
鄭輕墨邊走邊說:“我本來想少做幾頁題跟你一個班,但比起日夜可相處的你,我還是更想離詹長庭近些,畢竟我是為了他才報讀這所學校的。”
“……”
鄭輕墨成績其實不算特别優秀,中遊水平,高中開學前一直在補課,這次分班考試有些題她在補習班學過同類型的,她能做出來。
她被分到三班,沒能跟詹長庭一個班,不過于她而言剛好合适,因為她所在那棟教學樓班級正對面就是一班。
每次課間她都能在班前長廊看見對面出班活動的詹長庭。
“算了,我跟你這悶葫蘆說這沒意思。”鄭輕墨的轉換話題,“我在微信上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好沒?到底要不要進我們舞團?”
“你推了?”
“推了,讓你有空去面試。”
這話剛落,就來到一張滿是熟面孔的桌裡坐下。
陽光正好灑在這一片區域,同舞蹈社的師姐們打完招呼,黎宿才注意到斜對面座坐着詹長庭。
詹長庭的姥姥,也就是祁家老太,和黎宿姥姥有過命的交情。
退休後倆老人閑來無事在自家院裡舉辦過幾次家友宴,想借此拉近兩家的關系。
黎宿對詹長庭空有印象,高中開學前僅在好幾年前家中舉辦的家友宴上與詹長庭見過幾次面,私下沒有任何交集,不熟。
但黎宿時常聽到身邊人提起詹長庭,他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多次代表年級參加聯校競賽活動,還是下屆學生會會長備選人之一。
那一桌裡全是男生,詹長庭樣貌英挺,肩寬背直,格外顯眼,就坐在最中間看手機,那一桌聊天氛圍變得有些微妙後,詹長庭才順着他們談論的話擡眸,五官利拓鋒銳,他是乍一眼看上去就是特别有勁兒有氣場的一個男生。
舞蹈社的學姐們在循循善誘,勸黎宿加入舞蹈社,黎宿以‘學習跟不上’為理由拒絕了她們,許是學霸狀元人設太過深得人心,她們沒起疑,惋惜地講了幾句話後,很快就歡悅起來,将話題往鄭輕墨身上引。
鄭輕墨無心理會話題内容,單手托腮,正拿叉子隔空指詹長庭,一副‘我必要拿下你’的表情,不止一點傲。
兩桌人,除了黎宿安靜就餐,其餘人的目光都帶着好戲,言語間無不調侃:“看來我們的鄭女神是對紅苗有意思上了。”
詹長庭往這邊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過了會兒,他身旁的男生問他:“下午的歡慶會你真的不參加?”
“不參加,有事。”
“那可惜了,我記得禮會的表演名單裡有……”
詹長庭手機響,手機擱耳側的同時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桌人立刻安靜下來。
“喂,哥。”
黎宿停下進食的動作。
“到了?”
“……”
詹長庭往落地窗外看,繼續說:“讓劉叔走東門,學生流少,不堵。”
“搞什麼,他又不參加?”
黎宿在鄭輕墨這一句呢喃裡收拾餐具,起身:“我先走了。”
“這麼快就吃好了?”
“嗯。”
“你都這麼瘦了,還卷,我也不想吃了。”
舞蹈社的學姐哄鄭輕墨:“墨墨你下午還有表演,不吃點體力跟不上怎麼辦。吃吧吃吧,蔬菜水果沒有熱量的,别擔心會發胖。”
出了食堂,以最快的速度去到離東門最近的一棟藝術樓,電梯從一樓升至三過程中,黎宿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起伏不定。
出電梯後,她帶着一種飄渺的,強烈的,從心底撕裂開的陌生情緒,推開了畫室的門。
一縷縷陽光穿過樹枝葉縫投射入室,黎宿一步步走向窗側,身影漸漸浸在光裡。
她往樓外看,雙手搭放在窗台邊沿上。
從想确認是不是他的念頭,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确切化成了想見他的欲望。
校門外停着一輛低調的銀色賓利飛馳,車窗全開,不少學生在駐足打量,從黎宿的角度望過去,能看清楚車内的情況。
祁郁行就坐在車後座,側臉輪廓鋒利卻被日光柔和了棱角,他靠着椅背,交疊的雙腿上放着一份文件,手指撚着紙張一角,輕輕地翻頁,記憶裡溫和的眉眼覆上了一層微沉的認真,顯得淡漠冷峻。
他與在校的學生不同,簡單平凡的白襯衫和黑馬甲被他穿出矜傲的氣質來,黑色袖箍套在臂膀上,鉑金袖扣閃着璀璨熠熠的光芒,令黎宿迷了眼,手指頭無意識地摳着窗沿上老舊的木屑。
許是感到疲累,祁郁行将文件合上,順手放在腿側,閉上眼,兩指在揉搓了會兒眉間的鼻梁後,朝窗外看,唇角忽的漾起抹清淺的笑意,讓黎宿一時看入了神。
以至于,絲毫沒察覺到詹長庭進入她視線裡,并在他即将要走到車邊,擡頭往這邊探望時,她反應慢半拍地往一旁躲。
窗簾飄動,黎宿背靠牆,耳根滾燙,耳膜間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聽着窗外樹葉的沙沙聲,待心跳漸漸平息,黎宿擡起手,才發覺指尖裡紮進了一根木刺,小小的血珠在傷口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