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追入叢林,驚起一片鳥兒。
林霧邊跑邊隐藏蹤迹,又弄出許多誤導刺客的痕迹,将燕歸辭拽回地面,拉着他奔跑。
樹葉在眼前隻留下一道道殘影,過快的速度讓風從臉上呼嘯吹過,打得臉有些生疼。
他跟不上林霧的步伐,幾乎是被她拖拽着向前,他咬牙抓緊她的手。
林霧終于停下,微微喘氣,觀察後方情況,看着滲出一層薄汗氣喘不已的燕歸辭,略微嫌棄道:“你怎麼這麼虛?”
她把手搭在燕歸辭脈搏上,靈力無視他的反抗強勢探入,感受到他體内靈氣流轉,她驚訝道:“你這麼弱?”
燕歸辭咬一下後槽牙,垂眼扯出一抹笑,“我從小被賣來賣去,沒正經修煉過,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保佑。”
頭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配上慘白的臉色,這模樣着實可憐,像極一隻病弱的小犬。
林霧:“幸好此地靈力不夠充足,實力強橫的人估計不多,不然你也活不到現在。”
燕歸辭擡眼,“你是從哪來的呢?”
林霧:“我到處跑,待得最久的地方是深山,大概是從山裡出來。”
燕歸辭:“這樣啊。”不屑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
“你在這裡待着别亂走。”林霧起身往外走。
燕歸辭下意識問道:“你去哪?”
林霧理所當然道:“去弄點錢,找醫修的路上總要有盤纏,求人幫忙也需要花錢。”
她現在兜比臉幹淨,在燕歸辭昏迷的時候,她就在他身上搜刮過一遍,同樣是一個子都沒有。
燕歸辭疑惑:“去哪弄錢?”
“不是有六個錢袋自動送上門嗎?”林霧眨眨眼睛,又歎口氣。
“其實我覺得我們倆可以合作搞一個仙人跳,把你賣了換錢,再把你救回來,不過這個法子更麻煩,不如殺人越貨錢來得快。”
燕歸辭一僵,目光複雜,臉色幾經變化,最終吐出一句話:“一路小心。”
林霧輕哼一聲,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木中。
這些刺客或許是看不起他們兩人,沒有聚在一起行動,而是分散開來搜尋他們的蹤迹,這對林霧來說是個好消息。
她先返回去從第一具屍體身上撿走芥子袋,裡面靈石不少,算是開個好頭。
林子裡,一人在謹慎前行。
狂蜂當刺客多年,足夠有警惕心,每前進幾步就向後看一眼,他不會看輕任何一個弱小的敵人,刀尖上舔血的活計,一着不慎便死無葬身之地。
當他再一次回頭,一張白皙的臉出現在他面前,離得太近,驚得他心髒加快一瞬。
沒等他出手,頸間一涼,然後他的視線便落在對方的鞋上,還是橫着看的。
林霧撈走芥子袋,坐在地上喘息,這套步法對于目前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困難。
才發揮不到十分之一的成效,她已經快要累癱。
她撫摸着墨傘,把匕首上的血迹甩開,才慢慢收回傘中。
等她剩餘三人幹掉,天已經黑透,肩膀傳來劇烈疼痛,她快速往回趕,隐藏在一棵樹後。
最後一個刺客已經找到燕歸辭,兩人纏鬥,顯然刺客更占上風。
燕歸辭本就破碎的衣裳被割得更加零碎,血液湧出将白衣染紅,他不太會出招,躲避的動作倒是靈活,刺客的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口。
痛感還在加劇,林霧眉頭都沒皺一下,看着狼狽躲閃的燕歸辭。
在長刀即将刺穿燕歸辭喉嚨的時候,她終于出手。
墨傘打開的一瞬間,燕歸辭的視線被遮擋,眼前皆是一片墨黑,猶如他瀕死中睜眼時看見的黑色衣角。
等墨傘收起,景色重現,剛才還無比兇厲的刺客已經變為一具屍體。
目光輕輕從林霧臉上掠過,他如釋重負般癱倒在地。
林霧歎口氣,最近歎氣的頻率越來越高。
從剛才燕歸辭的表現來看,他似乎真的無自保之力,能活下來估計是靠皮糙肉厚和邪骨支撐。
同生蠱她聽都沒聽過,能解開的人必定是名醫,而找名醫的路上必定會經曆比現在更多的危險,燕歸辭能不能順利活到解毒還真不好說。
前途暗淡啊前途暗淡!
她把六人的芥子袋扔給燕歸辭,燕歸辭愣愣接住,将芥子袋捧在手中。
林霧:“找藥療養還要我教嗎?”
燕歸辭翻開芥子袋,翻來覆去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林霧:“沒有療傷丹藥?不應該啊。”
燕歸辭:“我不認識。”
“不認識你早說啊,嘴長來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林霧翻了個白眼,找出丹藥扔給他。
她倚靠樹幹,閉着眼睛休息。
燕歸辭吃下丹藥,體内的痛苦減輕許多。
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才抱着同歸于盡的想法把同生蠱用掉,現在想想,說不定會因禍得福。
他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想怎麼殺了他嗎?還是想再次試探?亦或是仍抱着玩笑般一起死的念頭?
林霧:“我在想我的命怎麼那麼苦。”
燕歸辭:……
燕歸辭自嘲道:“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我的命好苦,我的出生并非自己的意願,想死偏偏又撐着一口氣要活,世人喜愛這張皮囊,卻又厭惡我本身。”
林霧:“我不是想和你比慘,你慘并不會妨礙到我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