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石韋對整個清單的否決後,林霧悟了。
她就不該來咨詢石韋的意見,如果石韋真能從中挑選出一樣合他心意的禮物,說明對于林秋雪而言也就沒什麼驚喜。
能讓林秋雪意外且驚喜的,石韋大概率不滿意。
抽回清單,她扭頭就走,“我再回去想想。”
石韋說道:“我也不是想故意刁難你,隻不過見你是個女子,說不定能送出和我不一樣的東西,但我看時間也已經來不及,若是想不出也罷,所需藥物種類以及所在地我已經找到,你們要是着急,現在就可以下山去找藥了。”
行醫救人純粹是樂趣,他不缺錢。
也正因為不缺錢,不逐利,才立下求醫需叩拜的規矩。
林霧返身回來,“五樣藥分别在哪?”
“同生蠱制作材料稀有,已經失傳已久,相應解藥也十分難得。”石韋拿出一張紙。
林霧看着紙上的文字,期待道:“若是我花大價錢懸賞,你說能買到嗎?”
石韋:“這裡有些藥材千金難買,不過你要是富可敵國,不妨一試。”
兩人對視,林霧看出石韋眼中表達的未盡之語——窮人就不要做夢了。
同生蠱據傳是苗疆蠱王為困住愛人而研制出來的,唯一用處就是分擔皮肉苦痛同生共死,可以說效果雞肋。
可偏偏就是如此雞肋的蠱,将林霧和燕歸辭捆綁在一起。
燕歸辭能把同生蠱作用再開發,作為被追殺時的翻盤底牌,确實讓人難以預料。
沒預料到的林霧長歎一聲,接過石韋手中的紙張,小心疊起放入芥子袋。
“離夫人生辰左右不過兩天時間,再耽擱也影響不了什麼,我既答應完成三個條件,那便将最後一件事情做完。”她語氣平淡,利落離開。
這是石韋兩天時間裡見到林霧的最後一面,連帶着燕歸辭也不見蹤影。
如果不是自家兒子說看到他們深夜會歸來,他都要以為林霧是不是放話裝一波然後就跑了。
林秋雪生辰前一天晚上,石韋收到林霧的紙條,這張紙條竟然還是用石頭包着從窗戶扔進來。
花點靈力折一隻傳信靈紙鶴很難嗎?
紙上說今夜子時,讓他帶着林秋雪準時到達東方七十裡的一個荒郊處。
石韋眉頭一皺,順手把紙條扔進火爐,大晚上神神秘秘又不說清要做什麼,他才不去。
紙條一接觸火焰便迅速化為一條火龍飛出,在半空閃着細碎火光,最後凝成“必來”二字,才不情不願地化為飛灰。
石韋:……
花樣還挺多!
雜草堆裡,林霧盤腿坐着,手裡捧着一個粉白糕點,一口咬下,滿嘴的軟糯香甜。
“這個米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早知道多買一些。”
天空很黑,滿天繁星閃耀,像一條長裙嵌着發光晶石,其實今日天氣并不好,無星也無月,繁星是人為點綴。
燕歸辭看着滿腦子稀奇古怪玩意的林霧,她滿眼都是手裡的糕點,一派天真,無憂無慮的模樣。
米糍表面撒着一層白色糖霜,有一部分粘在她嘴角,她全然不覺,一手拿着米糍,另一隻手把玩着一朵紫色小野花。
草堆裡蚊子不少,他伸手打死一隻,這些蚊子同樣經過靈氣淬體,連靈力都抵擋不住。
他點燃艾草熏蚊子,沒敢點太多,怕味道太重。
周邊的蟲子被清過一波,此時寂靜無聲,唯有河流的潺潺聲響,猶如樂曲。
目光從林霧嘴唇上的糖霜移開,燕歸辭問道:“他們真的會來嗎?”
林霧吞下最後一口米糍,擦幹淨嘴,轉頭笑道:“你覺得我的想法怎麼樣?”
“很奇妙,總是出其不意,讓人意想不到。”燕歸辭客觀點評。
林霧躺下,望着夜空,雙手墊在腦後,“你會這麼想,石韋當然也會,他既然想送一個難忘的禮物隻能靠我,難道還能靠他自己?”
燕歸辭無言以對,看一眼時辰,又擡頭看一眼花了他們兩天時間布置的成果。
天色不算太暗,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處竄出,朦胧地籠罩着,看不清人的臉,萬物隐隐綽綽,顯得格外不真實。
石韋帶着林秋雪出現,比起林秋雪滿臉的好奇,石韋左右張望,顯得有些局促。
林霧坐在草編成的墊子上,沾着糖霜的手指打了個響指。
猶如掀開幕布的舞台,潺潺流水瞬間變得明亮,河道兩邊樹上挂着小燈,将天上的繁星都比下去。
河面飄着三三兩兩的河燈,一艘空蕩的小船順流而下,停在兩人面前。
林秋雪看向石韋,眼中反射出各色光彩,面容也在光線映照下格外柔和。
悠悠樂聲響起,比不上音修手裡的樂聲那般勾人心魂,勝在自然靈動,與流水聲混合,帶着夏季晚風,輕靈飄渺,為這層畫面鋪上夢幻的色彩。
石韋還算上道,帶着林秋雪上了船,小船悠悠向下。
兩人視線盲區的草叢裡,林霧鬼祟擡頭偷看,拍拍手抖落糖霜,拿出另一個留音石捏碎,樂聲順暢流淌,不見停滞。
留音石和找音修的費用她已經記下,等今晚過後就找石韋報銷。
空氣中彌漫着似有若無的香味,像是能聞到,仔細一嗅卻又消失。
一邊是風花雪月極緻浪漫,一邊是柴米油鹽斤斤計較,二者如此割裂,又奇妙融合在一處。
看着正在拿清單算價錢的林霧,燕歸辭選擇把頭别到另外的方向。
看時間差不多,林霧放出靈力,河上小船邊緣瞬間冒出大批鮮花,從含苞到綻放,紅得鮮豔熱烈。
燕歸辭看得手疼,這些花都是他一朵朵摘的,按照林霧的要求精挑細選,沒少被花上的刺兒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