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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魆的夜裡,雨還在淅瀝下着,腳下通往回家的路是原來的路,讓她誤以為如往常一樣走在晚自習結束的路上。
沈褚藍一個人走得有些渾噩,不禁回想今世她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是不停伺候阿飄,幫鬼魂找回失落的記憶碎片,還是等待那隻下咒惡靈的到來,被虐殺一遍然後換下一世繼續。
歸咎到底,她活着的意義就是成為一根用來運載囊息,确保冥府能夠永遠運作下去的“柴”。
許多問題就這樣在腦海不停盤旋,輪回,記憶碎片,柴……
沈褚藍默默走了一小段路,擡起頭的時候才發覺身處的夜不是夜,眼前視線被濃重的煞氣遮擋,雨聲中,還聽見腳下的鐵鍊聲。
她朝前方問梨珈在哪裡,那隻鬼應該會來接她放學的,可……
前方的腳步一頓,黑無常回過身看向她,鬼始終緊繃着一張臉,面容凜然。
影影綽綽間,沈褚藍又捕捉到拘魂鬼右眼中盛放着的冥火,那一簇跳動着的幽藍火光,讓她下意識閉了眼,因為望去有些令人後怕。
沈褚藍漸漸憶起剛剛所做之事,低頭發現雙手被繳魂鍊綁縛,正被牽着走。
溫墨萬僅看了她一眼,回頭繼續默不作聲的領她往深暗處走去,腳下沉重的鎖鍊聲聲曳地,在雨夜裡嘩啦作響。
後來沈褚藍被無常鬼領進了家門,其實從她跑出門去解決鬼魂委托到回來為止,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而在這個所謂的家裡,黑壓壓的鬼卒已經多得快要擠不下。
還有許多鬼魂正源源不斷的從四面八方冒出頭來,鬼哭陰笑充斥屋内各個角落。
從門口玄關走到客廳,沈褚藍見到餐桌上的生日蛋糕還在,上面插着的蠟燭已經熄滅,在暗處,也不難看到鬼還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
“回來了?”徐梓瑞也就随口一說,慢悠悠往椅背靠去,臉色卻很難看。
看來徐判官剛才故意放人走,也不過是好找個适當的理由把人大卸八塊。
她不是說要是背叛她的信任會死得很慘嘛,冥府禁止鬼差折磨靈魂,但沒說過不能折磨肉身。
她旁若無人的又問,“委托都解決了?”
沈褚藍的手腳被鎖魂鍊束縛,一時欲言又止,或許再問一句“是什麼時候開始起疑的”就略顯多餘。
是這隻鬼始終就沒有信過她。所以還早先一步讓黑無常去那裡蹲守,到底要看看她最後會做什麼。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她見到周圍數不勝數的鬼卒,多是穿戴整齊的皮囊,目光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
徐梓瑞說“好啊”,那就麻煩她解釋解釋。
還記得沈褚藍執意要答應厲鬼的委托,說起原先的計劃,殺人後隻是焚燒一小塊感知到死去的記憶,也就是将人殺了解決了委托後再把人複活。而不是把所有的記憶焚去,更不是什麼碎魂。
沈褚藍沉默幾秒,“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誤會你剛剛在教唆一隻魂魄容器跳樓嗎?”徐梓瑞拿起手機失意,告訴她鬼已經親眼見了。
鬼遊戲還沒有關,像素小狗還在眼花缭亂的場景中來回走動,
不得不說,沈褚藍擺陣念咒愈發娴熟,動作很快,可就算點蠟會稍微阻擋遊神鬼的視線,燭陣的光幾乎可以催眠任何在場的生靈,但是火光無法催眠一個死物。
如果不是有玩家的手機遺落在那,讓潛藏在代碼中的鬼魂趁機啟動那個鬼遊戲,否則就不會讓鬼魂透過電子屏幕親眼目擊到現場。
衆多鬼魂可是隔着一小塊電子屏,都看見了中咒者在唆使一隻被清空記憶的魂魄容器跳樓,并在燭陣中說出“建議自殺”的字眼。
然後這隻魂魄容器就真特麼跳了,魂魄碎掉的聲音挺好聽挺清脆的,這回連渣都沒剩下。
透過GPP看完她所做的一切,徐梓瑞就回想到前一次他們所接受的鬼魂委托,那時另一隻碎掉的魂魄容器同樣也提及了類似的話咒。
靈魂向生死紙許下了“抹除存在”的心願,從而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把哭喪劍打碎。
現在看起來,已經很難說這是巧合。
徐梓瑞咬牙,讓她老實講,上次辰小草被碎魂一事是不是她搞的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沈褚藍皺眉。
“當初鬼火住進了你的耳朵長達三個月,應該有下意識暗示這塊記憶碎片抹除自身存在,對吧?”
那是可以達到碎魂目的的咒語,導緻這塊記憶碎片拿這句話向生死紙許願,然後生死紙借了哭喪劍的力量打碎了它。
由于沈褚藍當時并非在現場,所以在場鬼卒都沒有懷疑過她,目光反而都集中在直接造就魂魄碎裂的白無常梨珈身上。
“我為什麼要碎掉辰小草?鬼魂的委托裡并沒有要求這個。”沈褚藍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