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怎麼一句話沒說?就為了一張桌子?
她暗自驚愕,佯裝無事發生,面上淡定地轉回頭,腳下加快步伐。
司機實在氣不過,臉色難看極了。
陳哥見他冷靜下來,不再多言。
“我們再去其他店看看,這麼大的城市,不可能就他一家店有空房。”郝樂甯安撫道。
司機冷笑:“我甯願睡大街,我也不去那家店。”
郝樂甯歎了一口氣,看許巧星縮着脖子,誤以為她因夜深風冷而瑟縮:“再堅持一下,我們不至于睡大街的。”
許巧星摸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應了聲好。
陳哥找到一人問路。行人先是說了之前的那家店,被他們斷然拒絕了後,雖不解,但仍繼續說了下去:“你們沿着這條路直走,遇見岔路口過彎,前方應另有一家旅店的。不出兩裡遠。”
許巧星問他:“城裡住店很貴嗎?”
“什麼?”路人詫異,“我不知道。我不住外頭,但沒聽說過哪裡住店貴。難不成是有人借着城内這段日子訪客衆多的機會,直接坐地起價吧?”
“兩間房要兩千!态度還很差,說我們沒錢就别去。他要趕我們走,說什麼大晚上的要關門了,别再過去了。”司機忿忿不滿,出口抱怨。
路人瞠目結舌,顯然對此事難以置信,好一會兒才出聲:“兩千?誰會去他家住啊?這般對客人,能做好生意?豈不是自砸招牌嗎?”
司機又罵了幾句。
與好心路人告辭後,他們又去找下一家店。
“我總感覺店裡的客人不對勁。”許巧星裹緊衣袍,忍不住對其他人道。
“願意花冤枉錢住黑心店的,肯定不對勁。”司機嗤笑道。
不知不覺,街道上店前亮起的石燈變得稀疏,而行人也愈來愈少。
下一家同樣是小店,門半掩着,似乎已經打烊了。
許巧星推開門,問:“有人在嗎?”
店内櫃台旁亮着一盞燈。
她又問了一遍。
“有的,有的。我來了。”屏風後面走出一人,提着一藍花瓷壺,臉頰被燈照得明亮,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以為這時候沒人來,去後面泡茶了。你們是要住店嗎?”
“對,四個人,開兩間房。”許巧星答。
“我們有空房。你們要住幾天?”掌櫃推來一張木牌,上面刻了幾行字。
許巧星略看幾眼。這家店是明碼标價寫出來了的,價格好歹是正常了。看來他們運氣沒那麼差,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先住……住三天吧。要便宜點的房間。”
“好。一人一日十錢。”掌櫃取出兩把鑰匙,放在桌上。
陳哥付過錢,掌櫃收好,提筆在紙上記了幾筆。
“我們這兒送朝食,但不過是一碗稀粥。你們若不用,我就叫人不做你們的了。”她邊寫邊道。
還有早餐?
“我們要吃。”許巧星喜出望外。
省下早餐錢!
“你們是先回房,還是先出去賞景?”
“什麼賞景?”
掌櫃道:“溪月路那邊在祭神,距離咱們這兒不遠。你們若是沒見過咱們的祭神,可以去瞧上一眼,不少客人為此慕名前來。”
“好的。”許巧星問過另外三人意見,回複掌櫃,“我們先回房吧。”
“跟我來。”掌櫃提過一盞燈,不知做了什麼,石燈唰的亮了起來。她帶着他們走上狹長的樓梯。
夜闌人靜。過道牆上點着燈,許巧星聽着自己踩在木地闆上的咚咚腳步聲。掌櫃帶他們走到二樓最深處,把鑰匙交了出來,便轉身離開。
“先到一個房間裡,咱們商量一下事情?”司機抓着鑰匙問,他打開房門。
房間内一片漆黑。
“這個燈怎麼開呀?”郝樂甯小聲說。
借着過道的光,許巧星摸索到屋内桌上石燈,她的手在冰涼的石頭上按了一圈,終于在偏下的一角按到了什麼——柔和的光填滿房間。
郝樂甯合上門。
因為選的是最便宜的房間,空間不大,擺設乏善可陳。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别無他物。幸而屋内并沒有堆積灰塵,也沒有黴味,被褥也疊放有序。
四個人站在一間房裡,屋子更顯得狹小,單單立足于此,把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如今換過新地方,與使者别過。這大城市裡人山人海,往後可以暫緩一口氣,沒必要跟之前一樣裝模作樣,日夜提心吊膽,生怕言行有失。
一言一行皆被人看着,雖無惡意,但總覺渾身不自在。
司機拉過椅子,重重坐下,口吐抱怨:“我就知道上一家店賺的是黑心錢。”
許巧星回想起那客人陰鸷的眼神,如芒刺背:“确實。就算有那筆錢,我們也不應該在那裡住。”
陳哥把包裹放在桌上,淡淡地道:“還是想一下以後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