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巧星驚喜。她回想起那片浮光藍海,心中着實好奇世界的邊界,視線掃下來,竟真讓她發現了“地理”兩字。
陳哥本想找到“曆史”分類,可毫無收獲。三人一合計,決定先同找“地理”藏書,一探究竟。
他們見一旁有人盤腿坐在地上發呆,其餘人皆有事在忙,便上前詢問。那人被打擾了思緒,雖面色不佳,但仍是給他們指了路。
三人忙不疊道謝緻歉,然後循着回廊繞出大堂,後面山石嶙峋,湖邊樹影搖曳,是一個别緻的園林。根據那人所言,他們尋覓到了一個偏僻院子。
這處人煙稀少。
許巧星本以為能找到地圖,但大失所望。書上講的是農耕和養魚,還有治水之法。沒有一本書是與河流山川的分布有關,更沒有一張地圖。
郝樂甯思索了一下,輕聲道:“地圖繪制是一件大工程,還涉及軍事,這與王朝安甯息息相關。應該不會放在誰都能進去的書庫裡面。”這話有道理。
許巧星略有失落,但很快看開了。
畢竟他們能進這地方查資料,已是意外之喜。此地藏書如此之多,總能找到一些線索。
三人決定掉頭回大堂。長卷上的書籍分類并不細緻,他們想找到這個世界過往曆史,但反複查閱長卷,徒勞無功。而且,許巧星沒有發現法術類的書籍。
盟府内的書籍,雖多,但粗覽長卷,确實沒有這兩類書籍的蹤迹。難不成是不對普通人開放嗎?
此地文字皆是豎排排列,對許巧星而言不太習慣。她看得有些疲憊,餘光瞥見陳哥也在揉眼睛。
外頭風和日暄,微風吹進堂内。她走到門口透氣,站在高處,察覺到那些聚在道中央争論的學生愈來愈多。她心中一動,好奇他們談論的内容,不過距離較遠,她聽不見那些說話聲。
石碑投下一道陰影。
許巧星記得石碑上的八個字來自于《詩經》,她向郝樂甯确認了一下,郝樂甯也說是。那麼這個世界是有《詩經》這本書的嗎?
許巧星重新站了回去。她倏忽冒出一個念頭,此地沒有曆史書,或許可以通過詩詞來輔佐判斷?她再次把目光投向長卷。
詩詞……她默念。
許巧星的目光停留在“樂章”二字上面。詩歌不分家。
陳哥說要自己單獨去轉轉,于是她與郝樂甯去樂章館。那地方不大,果真有詩詞。她們在查閱時,有了發現。
許巧星找到了一些脍炙人口的唐詩宋詞。但匪夷所思的是,它們全沒标出年代和作者,不知道是否刻意将其隐去。許巧星正納悶,而郝樂甯輕聲說自己看到了一本很厚的詩經。
郝樂甯深吸一口氣,對着許巧星扯出一個苦笑:“對,比我曾經讀過的,要厚得多。我們世界的詩經是不全的,往往寄希望于出土文物。”她躊躇了一下,“你說,這裡會是平行世界嗎?”
許巧星愣住了,看向郝樂甯。
郝樂甯緩緩道來:“我之前曾經以為這一切是自己在做夢。但是現在千真萬确了,這肯定不是做夢。我夢不出這般高水平的内容。這裡與我們的世界有一定的共同點,但處處大相徑庭。除了平行世界,我暫時想不出其他解釋。”
不,還有一個解釋。
隻是許巧星一直不敢去想。
“我們……”一想到那兒,許巧星一身的血都冷了,“我們那日坐車,突然闖進大海。會不會,那天發生了一場車禍。其實……”
一排一排整齊的高大書架似乎要迎面倒塌,郝樂甯站在狹長的回廊過道,有些喘不上氣。她面色唰的蒼白,飛快地打斷了許巧星,聲音顯而易見地顫抖:“不會的,不是車禍。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出去吧。”
許巧星揣揣不安地跟在她身後。
她們站在盟府大門外,溫熱太陽照在身上生暖,冰涼四肢冰化般回溫。
許巧星見郝樂甯面如菜色,低頭道歉。
“你不用道歉的。”郝樂甯擡起手按住眉心,“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實在接受不了。”
日頭漸上。石碑附近的學生已經聚了二十多個,情緒高漲,越發不像閑談模樣。兩人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
她們走近一瞧。
許巧星聽見一人與朋友竊竊私語:“各位師保已經去找了,想必我們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咱們學藝不精,還是不要強插一腳,妨礙他人。”
“倘若學宮真需要助力,哪裡是我們普通學生可以插手的?”
而附近一人對此發言甚是不滿,扭過頭來,疾言厲色地斥責:“話不能這麼說。既是學宮所發生之事,身為學宮一員,有策者獻策,有力者出力,豈能對此置之不理?”
“那你說要怎麼辦?咱們在這裡議論良久,無濟于事,隻是在白白耗費光陰。”
“你、你!你若不想與我們商酌,更不想從旁協助,那離開便好!何必袖手旁觀,盡說些喪氣話?冷言譏諷不如走了更好。”
那人惱了:“我既來了,哪裡是想袖手旁觀?心餘力拙罷了。我自知才疏學淺,若是說錯了什麼,誤了旁人,那才是天大的罪過。再怎麼說,這事有師保出手,哪裡輪得到我們?你不要——”他被人打斷了。
“噓,安靜。有人要說話了。”
大家登時閉上嘴,目光聚集到人群中間。
中間的少女穿着與旁人别無二緻,因在日頭下站了太久,臉頰微紅,說話依舊擲地有聲:“我剛得到消息,這事已被學宮挂榜文上了,想必是各位師保想群策群力,廣開言路。倘若諸位有意,可自行前去揭榜。”
此話一出,頓時炸開了鍋。
“竟然挂榜了?哎,外邊的人必然認為學宮處于捉襟見肘之地。”
“此事已過去兩日。若再不……恐有性命之憂。”
“難不成連師保的法術也不起作用嗎?”
“往年去北林未曾出事,怎麼今年……”
居中者舉起手,微微往下壓,衆人議論逐漸變小。
她不顧臉上汗水,高聲道:“我知這兩日衆說紛纭,諸位或多或少也與同窗磋商過相關方法。或許有人不滿于學宮将此事公之于衆,但請扪心自問,學宮威嚴與考生性命,孰輕孰重?況且,敢于直面所錯,這不是更能彰顯學宮之坦蕩嗎?”
她停頓片刻:“他們前來參加學宮大考,未來也會是諸位同窗,我輩絕不能對此坐視不理!當初入學宮,是尋求為他人排憂解難之法,今日更是萬萬不可置身事外的。”
其餘人紛紛叫好。
“望諸位不要妄自菲薄,理應相互取長補短、衆志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