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前兩日一樣,店裡忙碌不停。許巧星正低頭在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飯,乍然聽見店門口炸開一道聲音。
“這位客人,您這是在做什麼?好端端的,有話好好說,不要搶我東西!”佳澤慌了神。
他腰間所系玉佩被另一陌生婦人抓在手裡,他不好與客人拉拉扯扯,亦不敢反抗。他臉上閃過不虞之色,礙于身份并沒多言,僅是上半身一直往後仰,以一個狼狽的姿勢立在原地。
護在婦人身側的人沒攔住,見此形态,倒吸了口涼氣,忙不疊上來勸着:“咱們别站在此地,您想要問什麼,另尋個安靜地仔細問。店門口人多眼雜,若是打草驚蛇可不好了。”
這人的話邊說着,跟在後方的另一人揮了手,其餘人一齊圍上來,把佳澤與那位婦人夾在中間。
婦人聽了進去,縱使再心急如焚,仍是松開了手。她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死死盯住佳澤,好似要把他身上鑽出窟窿:“這玉佩是我兒子的。”
佳澤毫無防備,突遭此事,心中難免又驚又怕。
他見這幾人齊刷刷以奇怪的眼神注視着自己,縮了一下脖子:“客人,這是我從寄附鋪裡買來的,我哪裡認識你兒子?您找錯人了!”
原在看舊賬本的老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所驚,迎了上來,笑着抱拳一禮。
她見那群人當中有幾人穿着城衛裝束,知曉定然出了棘手之事。
老闆雖神色不定,可很快反應過來,臉上擺好笑容:“店裡的人若做了什麼事惹了誤會,自然要解釋清楚。我請各位先進來坐一會兒?天熱,喝杯茶,潤潤唇。佳澤,你快領客人去二樓雅間。”她又給離得最近的許巧星使眼色,“喬幸你去廚房裡喊一聲,快上菜,先給這幾位客人端上去。”
不少客人亦被此事吸引目光,伸長脖子想探個究竟。更有人見店裡出了事端,不想惹上麻煩,正欲出門,卻被門口護衛般的人物伸手攔了下來。
老闆臉上的笑一僵:“那些客人隻是來我家吃點小菜,與此事毫不相幹。再者說,店裡夥計留下來便好,何必再留他們?幾位消消火,若有唐突,還請見諒。今日的賬單我請了,請上二樓吧。”
城衛為首的女人擡手作揖,言語恭敬卻不容抗拒:“既是尋常客人,那便讓他們自行離去,但是店裡的其他人,暫且要留下來協助我們查案,不可踏出這扇門。要事緊急,沖撞乃是無心,請多海涵。”
老闆颔首,也回了一禮:“大人做事通情達理,我等多多仰慕。”她頭也沒回,喊許巧星,“你快去廚房,不要耽誤了客人。”
許巧星“哎”了一聲,手上的碗筷匆匆疊起來,小跑過去,側身撞開簾子闖入廚房。
佳澤臉色是少有的凝重難看,打破了他慣有的那張嬉皮笑臉面具。他畢竟年輕,經事少,正把客人往二樓引。
老闆朝衆多客人賠禮道歉後,無心久留,也很快跟在後面走了上去。
“外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在廚房幹活的志順聽到了動靜,他刻意壓低聲音,好似怕被外面的人聽見。
許巧星對此一頭霧水,簡短回了一句“不知道”。
“那人我認識。”
“你認識?”許巧星聞言,瞪大眼睛,扭過頭看他。
志順見許巧星反應,明白她會錯了意。他連忙解釋道:“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的那種認識。那可是大人物。就剛剛,站在中間的話事人,是城裡衙門裡的頭頭,管的是大事。怎麼會帶人跑我們店裡?還找上了佳澤?”他越說越小聲。
“佳澤犯事了?”許巧星當時離着有些距離,再加上人多聲雜,聽不大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志順搖頭:“佳澤孝順。怎麼可能會去做一些惹他娘傷心的事?”
許巧星與廚師說了情況,又問該先送什麼菜上雅間。前兩日她都在散座忙,二樓雅間還輪不到她,隻在頭一天上去認過環境。
她心裡是怕的。
若不是明知今日之事隻與佳澤相關,而她身為冒充過朝廷官員的黑戶,第一反應定然以為那些人是來逮捕自己的。
志順暫且擱下手上的活,一邊幫她裝盤,一邊說道:“肯定不是佳澤犯事,估計來問問就好了。”
“你能送菜上去嗎?”許巧星問他,“你看,我從來沒去過二樓。萬一做錯了什麼……”
“我?”志順愣了一下,接着快速搖頭,“不了。我……你隻是送個菜,沒有什麼大事的。”
許巧星又問了兩句,見志順實在不願意,隻好作罷。她想去大堂找志慧。可志慧正在安撫客人,怕許巧星應付不了這邊的事,更不同意換工作。
“我聽見老闆是點名喊你去的。”志慧把許巧星拉到一旁,“你别怕。隻是送個菜。假設真有人犯事,那也是佳澤犯事,挨不上你。他們都聽見老闆是喊你的,若是忽然換人,那豈不是顯得店裡可疑?店裡本與佳澤的事不相幹的。”
許巧星對此無法反駁。
可她是真的身份可疑。
她返身回後廚,志順因拒絕她而有些不好意思,已經替她全把菜裝好了盤。
“謝謝你。”許巧星對志順道了謝。
她端着菜盤,上了二樓。
二樓古樸典雅,擺設陳列精雕細琢,一看就知道老闆在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靠窗一排雅間,長廊筆直而過,許巧星見老闆正站在一扇門旁,左右立着兩人。
她忙不疊加快了步伐。